立秋過后迎來處暑,天氣逐漸轉涼。九夏早已蓋上香椿奶奶送來的厚被子,但早晨穿著短袖衫起床尋找外套的他,依舊冷得打顫。
成群的大雁一波接一波飛向遙遠的南方,枯黃的泡桐葉鋪在地上,踩上去咔嚓作響,只有山上的松柏仍然蒼翠。
蘋果洞里的蘋果樹終于迎來了豐收季,紅彤彤的蘋果密密匝匝,掛滿枝頭,站在樹下可以聞見淡淡的果香。
九夏早早地來到蘋果洞,他和洞里的小伙伴們約好今天一起摘蘋果,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大飽口福。
工程兔和呆呆狐各自挎著籃子爬到樹上,呆呆狐抓住一截樹枝,輕輕一擰,蘋果便落入手中。工程兔則往更高處爬去。籃子裝滿了便從樹上遞下來,堆在地上。
呆呆狐一邊摘蘋果,一邊咽口水,終于忍不住捧起一個蘋果自顧自地啃起來。
“不準偷吃!不準偷吃!”九夏急得又蹦又跳。
“沒,沒,沒有……”呆呆狐說罷汁水直接從嘴里濺了出來。
不一會兒,地上的蘋果便堆成一座小山,他們將新鮮的蘋果運到洞里的地窖,作為它們過冬的物資儲備。而剩下的部分蘋果則送給九夏,讓他帶回去給其他人品嘗。
蘋果洞已經開始為過冬做準備,大家各自打造自己的房間,為氣溫下降做進一步準備。
兔子洞里鋪滿了干燥的茅草,狐貍洞里多了許多枯樹枝,而大螢的窩里則撒滿了蓬松的蘆葦。
“要是有棉花就好了。”呆呆狐說道,要是能夠躺在松軟的棉花上,恐怕連睡覺做的都是美夢!
“別做夢了,還是乖乖上山撿柴吧。”工程兔說道。
九夏拿起一個蘋果,又緩緩放下,他不敢相信自己每天蓋的棉被對大家來說竟是一種奢望,他下定決心,一定要為蘋果洞帶來棉花。
“棉花包在我身上。”說完他將手中的蘋果揣進褲兜。
九夏回到寢室,將蘋果放到床上數了數,加上口袋里的一共十二個,他想到用這些蘋果換棉花。盡管如此,他還是拿出三個蘋果分給自己的室友。
在棉花收獲的季節,棉花販子會開著三輪車下鄉收棉花。
“收棉花嘞,收棉花……”
九夏順著喇叭聲跑過去,看見一輛三輪車停在村中央,大概是這幾年棉價下跌的緣故吧,前來賣棉花的人很少。
“伯伯,我拿蘋果換你的棉花怎么樣?”九夏問,他沒錢,只能試試這種辦法。
“我是收棉花的,不是賣棉花的。”棉花販子有些不耐煩。
“就一點……”九夏用手指比劃道。
“拿走,拿走……”棉花販子從蛇皮袋里抓出一把棉花遞給他。
九夏趕緊用衣服兜住,然后從書包里掏出一顆蘋果塞給對方。不過這些棉花還是太少了,根本不夠大螢它們過冬。他準備去長勺爺爺家一趟,他去年幫長勺爺爺摘過棉花,他知道爺爺家有大片的棉花地。
長勺爺爺正叼著煙斗在家門口和勞爺爺下棋,兩人交戰正酣,九夏只能站在一旁觀望。
長勺爺爺練就的決招是“走一步,看三招”,勞爺爺的絕招則是“擒賊先擒王”。長勺爺爺用炮吃掉了隔山的馬,勞爺爺也不甘示弱,用車吃掉了長勺爺爺的炮。
棋終于下完,九夏卻等來一句:“棉花改種小麥了”。
“小麥有什么好的。”九夏心想,盡管他很喜歡吃小麥粉做的各種面食。
他將最后的希望寄托在香椿奶奶身上,如果奶奶家沒有棉花,他就回去把自己的棉被給拆了!
奶奶家的門是鎖著的,掛在墻上的草帽沒了,他知道奶奶一定在田里干活。不過香椿奶奶家的田地不止一處,他只能挨個去找,終于在一處棉花地里找到香椿奶奶。
雪白的棉球從殼里脫穎而出,放眼望去白花花一片,如同冬天的積雪覆蓋在整片農田上,香椿奶奶露出半個身子向九夏招手。
眼前這些長勢喜人的棉花對九夏的誘惑力不亞于棉花糖。他放下書包,拾起地上的袋子開始幫奶奶干活。
棉花開得正旺,九夏早已忘記疲勞,他像抽餐巾紙一樣將棉球從殼里抽出來。即使棉鈴剛咧嘴,他也要將棉花摳出來,畢竟采棉期最怕下雨,一旦遇上秋雨,棉花便開始變色。
九夏很快將袋子裝滿,香椿奶奶連圍裙也兜滿了棉花。他拖著袋子,走到奶奶身邊,想和奶奶商量送自己一些棉花,哪怕將自己的書包裝滿也好。
“收棉花的來了,快拿這些棉花去換些零花錢。”
還沒等九夏開口,香椿奶奶便讓九夏將自己摘的棉花去賣。
“你摘的都是你的!”她可舍不得讓孫子白干。
“謝謝奶奶!”
九夏心里別提有多高興了,他將書包里的蘋果全部送給香椿奶奶,然后第一時間將自己收集的棉花送到蘋果洞。
呆呆狐第一次見到這么多棉花,高興地跳起了舞,在它眼中,這就是白色的金子。大螢的體型大些,多分些,其余的分給兔子和狐貍,當然還有呆在石房子里不愿出門的宅宅。
“哪來這么多棉花?”工程兔問。
“香椿奶奶家摘的。”
“哦,我想起來了,上次我去過。”呆呆狐想起來了,它上次去過香椿奶奶家,幫奶奶驅過害蟲,還被她家的大公雞啄過屁股!
在得知九夏是用九個蘋果答謝香椿奶奶時,它們后悔沒讓九夏多帶一些蘋果送給香椿奶奶。
“要不你再拿些蘋果,我再……”
“不!”呆呆狐一口回絕。
“還是我親自出馬吧。”狐貍繼續說道。它要親自上門給這位善良的奶奶送上謝禮。
工程兔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它要和狐貍一起完成這個任務。
“那你們小心點。”九夏說道。
它倆將裝棉花的袋子里裝滿蘋果,一前一后將袋子扛在肩上,這次由呆呆狐帶路,趁著天黑,向香椿奶奶家進發。
“看到那個院子沒?”
“看見了。”
“那就是香椿奶奶家。”
兔子和狐貍扛著蘋果一路小跑終于來到香椿奶奶家。兔子正準備鉆過鐵門,卻被狐貍一把攔住。它警惕地朝里面望來望去,還好王爺睡著了,只有眼睛冒著綠光的胖胖好奇地望著它們。
“我們是來送蘋果的。”說罷呆呆狐將蘋果放在香椿奶奶家門前。
胖胖圍著它倆轉了一圈,又跑到袋子旁邊嗅了嗅,接著抬起腿要撒尿!
“傻狗!”工程兔罵道,胖胖又將腿放了下來。
它跑到呆呆狐身邊嗅嗅,又跑到樹底下聞聞,興奮地搖起了尾巴,看樣子它是認出了呆呆狐。
狐貍帶著兔子來到樹下,找到了之前栽下的仙草。它忍不住坐在樹下跟兔子講述自己之前的經歷:種仙草驅蟲,和公雞搏斗,跑進大山迷路等等。
胖胖伸出舌頭舔舐兔子的面頰,看樣子它是想和工程兔做朋友。工程兔將胖胖摟進懷里,摸起它的狗頭。
“真是條好狗。”工程兔夸贊道。“要不和我一起去蘋果洞?”
胖胖搖了搖頭,狗的主人只有一個,顯然它想一輩子陪在香椿奶奶身邊……
凌晨四點,寅時,王爺睜開眼睛,緩緩地從雞籠里走出來。
“咯,咯咯——”王爺長長地叫了一聲。
“快跑!”呆呆狐的第一反應就是逃命,結果沒跑多遠便一頭撞上了鐵門。
工程兔跟在后面,懷里還抱著條狗,它趕緊放下胖胖,去扶呆呆狐。
“快跑……”呆呆狐帶著哭腔說道,這熟悉的雞叫聲是它一輩子也忘不掉的夢魘。
它倆連滾帶爬鉆出鐵門,跑了好久才停下腳步,然后互相笑了起來。呆呆狐笑兔子大難臨頭居然還抱著條狗,而工程兔則笑它額頭上那鼓起的大包……
清晨,香椿奶奶打開門發現放在門口的蘋果,她有些納悶是誰往她家送這么多蘋果。胖胖興奮地追著自己的尾巴轉來轉去,又高興地用頭撞鐵門。看到這么多蘋果,香椿奶奶有些發愁,她沒想那么多,背起袋子便向梧桐小學走去。
九夏中午去食堂吃飯,發現窗口圍滿了人,他湊上前去,發現香椿奶奶正在發蘋果。
沒過一會兒蘋果便發完了,他打了份飯一個人趴在桌子上吃。香椿奶奶走了過來,默不作聲地往他懷里塞了個蘋果,九夏還沒反應過來,香椿奶奶已經走到一邊忙活去了。
九夏咬了一口,臉上露出滿足的表情,這是他吃過的最好吃的蘋果。他將蘋果啃得干干凈凈,然后將里面的核種在宿舍旁邊,期待明年能夠長出蘋果樹。
呆呆狐躺在棉花窩里,梳理自己的皮毛,九夏送來的棉花是如此的柔軟,暖和。它和工程兔一起將棉花籽摳出來種在仙草周圍,它們希望這些種子能夠生根發芽,明年能夠長出棉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愿望清單,為了自己的理想之樹,在小天地里做堅定努力。生命便會猶如風吹過的蒲公英,遍地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