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又恢復了安靜。

本來不大的房區突地變得空曠起來，悄無聲息。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他們贏了！

嚴小良一開始就說過，他會把穆雨送出游戲。

他做到了！

有預兆般地，又像是實力如此，本該這樣。

現在他們心里應該十分激動，欣喜，雀躍。

可是，兩人面對面站著，空氣都凝固了。

身后毒圈無情地接近著，沒有一絲感動，沒有停下來片刻的意思。

本來是該高興的時刻，氣氛卻突然傷感了起來。

“小良，你做到了！”

穆雨的眼里立刻淌下一串淚珠。

“嗯！”

嚴小良有些木然。

他此時還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投機取巧，用最見不得光，最讓人唾棄，最猥瑣的打法，到最后居然真的贏了。

他居然把自己吹出的牛給實現了。

他自己也有點尷尬。

他明明只會玩游戲的，沒想到與真人玩的時候這些技巧也能派上用場。

看來他的自信不能算是盲目的。

他還是很聰明的。

但是游戲贏了意味著他們也要分開了。

這可能是他們最后的送別時間。

回想這些時間，竟是如此短暫，似乎才剛認識，眨眼就要分別。

他心里亂亂的，想入非非。

“謝謝你！我出去后，一定要去找你。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一定要親自向你表達謝意。”

穆雨神情間很是激動，已經抓住了嚴小良的手，眼神波動，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他們此時在毒圈中心，但是，為了推進進度，毒圈正以明顯的速度縮小。

穆雨的眼角余光已經瞥到了馬上縮到眼前的毒圈。

她知道，有些話不說，可能暫時就沒機會了。

但是，情急之下，她只覺那些醞釀很久要說的話此時都卡在喉嚨里，想要說卻無法全都說出口。

毒氣蔓延到二人身前時，嚴小良才從木怔中清醒。

他淡定地看著集驚喜激動驚慌于一身，張著嘴卻啞口的穆雨，眼神久久不移，似是要一次性看夠。

“穆雨。”

他張口喊了聲穆雨的名字，聲音堅定有力，深沉鎮定。

像是從來沒有過這樣正式地叫過她的名字一樣。

“我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答應我，回到現實世界中，好好生活，好好陪陪你的爸爸媽媽。”

穆雨聽到這里已是泣不成聲，她情急之下向前一步，把嚴小良緊緊擁在懷里。

他的聲音此刻距離耳畔又近了些，她聲音嗚咽著，耳朵卻把他說出的每一個字都聽進了心里去。

“其實，我也很愛我的爸爸媽媽，即使我很不聽話，很叛逆，可是我心里還是對他們很依戀的。我很羨慕你，你那么優秀，那么懂事。和你在一起的這么長時間，我也學會了很多，認識到自己的懦弱，各種不足。等我出去以后，我一定要改頭換面重新活一次。”

說到這里，毒已經蔓延到他們腳邊，包攏了他們各自半個身子。

嚴小良知道，自己此時再不動手，會害得穆雨出不去。

他很貪戀懷里穆雨的溫度，她軟綿綿的懷抱。

但是，心里縱有一萬個舍不得，現在也不得不快點動手。

他舉起了手里的槍，對準頭。

“臨別前，我再自我介紹一次：我叫嚴小良，家住鳳凰鎮梧桐老街。我真希望有朝一日出去時能再見到你！”

手槍彭的一聲過后，嚴小良的身軀振動一下。

終于，她沒忍住，聲撕裂般地大哭起來，不要形象地。

她的頭搭在嚴小良肩膀，不敢正面迎上他的面孔，她也怕見到他傷痛欲絕的面頰。只是任憑眼淚如泉涌出她眼眶，止也止不住。

半空中小康的聲音再次出現，似乎播報的內容稍有變化，貌似加了些祝賀的詞。

這些穆雨全然沒有聽見，她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

為了她，失了他。

槍聲過后，嚴小良眼角淌下一顆淚珠，但馬上隨之風化。

沒過多久，他的身體居然開始憑空消散。

穆雨只感覺身前在慢慢變空。驚亂之下在空氣中亂抓，奈何她兩手在怎樣揮舞擺動也無法讓粉塵一樣消散的嚴小良殘像停止消失。

她終于一把抱空。

然后腿一軟，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哭泣，心碎，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