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塵覺得生活有時候很奇妙,比如她白天剛剛想到蔡晶晶,結果晚上就收到了蔡晶晶的微信語音,說是她人已經到了首都。
方塵喜出望外的說,“那太好了。來我家住吧,我家現在就我一個人在家,很方便的。”
蔡晶晶道:“不啦不啦,我是來開會,會務組已經給訂好了酒店,下回吧。周末有時間嗎?來我這里玩吧。”未及說完,手機里又傳來一個聲音:“方塵,必須來噢,咱們倆也好久不見啦!”
聲音聽著那么熟悉,意外之下,方塵試探地問了一聲:“是……黃婷娟在說話嗎?”
一陣笑聲傳來,“當然是我啦!”
“你怎么會跟——”話說到一半,方塵方才想起來,蔡晶晶是黃婷娟的中學同學,人家兩個早就認識。前些年,有一次在公園里為了寫詩,黃婷娟還給自己看過蔡晶晶寫的詩詞呢!哎,時間過得太快了,生活也太繁雜了。自己竟然忘記了這層關系。
于是,三個好朋友第一次聚齊了。
在酒店花園的涼亭下,金秋十月的陽光透過藤蔓縫隙灑落,空氣里飄著青草香。方塵她們坐在石凳上繼續聊天。
剛剛在酒店房間里,蔡晶晶送了每人一本詩詞集。
此時,方塵隨意一翻,翻到一頁,只見上面寫的是《挖呀挖呀挖》便笑道:“你這個題目挖呀挖的真有趣。”
蔡晶晶大笑:“哈哈,嗨,我家那位不是干考古的么?前幾年有個“挖呀挖”挺出名的,我就想到他們干考古的才是永遠的“挖呀挖”。那時候就寫了這個。”
“考古好啊,我年輕時就向往考古的生活,還差點報了考古專業呢。”
“有什么好的,總是出差。幸虧你沒報,你要是干了考古,就知道有多辛苦了。”
方塵抿嘴不語,低頭看起蔡晶晶寫的那首挖呀挖。
我們在——
祖國大地上,挖呀挖呀挖。
手鏟辨泥沙,汗滴千層下。
不為尋珍寶,但求證中華。
黃土掩春秋,深穴藏根芽。
忽見文明光,破土耀紫霞。
青銅何寂寞,甲骨自嗟呀。
陶鬲炊煙起,玉龍騰云駕。
斷簡綴遺文,殘垣識宮瓦。
商鼎續湯銘,秦俑守華夏。
漢闕接天高,唐彩映月華。
我們在——
廣袤國土上,挖呀挖呀挖。
千年一瞬間,指掌辨真假。
孤燈校殘簡,星斗轉檐牙。
風霜蝕骨冷,熱血沃新芽。
一器證史實,片語補天罅。
薪火傳無涯,幽光燭長夜。
今人復嗟訝,古意何雄雅!
上下五千年,根系連廣廈。
多少巧工匠,青史未書他。
功業在無形,文明耀天下!
我們在——
中華大地上,挖呀挖呀挖。
從南挖到北,從冬挖到夏。
不畏霜冰雪,不懼風雨大。
只為文明光,大白于天下。
國土何遼闊,民族多融洽。
山水何壯美,大地多綠化。
默默耕耘者,泱泱我華夏。
深藏寶藏多,遍地都開花。
何人喜相逢?何人被驚嚇?
源遠流長者,贊我大中華!
看完,眼中不禁流露出驚艷之色,覺得不過癮,方塵又出聲讀了一遍。
之后,深吸一口氣,感嘆道:“我今天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朗朗上口、字字珠璣。”
黃婷娟手里的書也翻到了那首挖呀挖,她白皙纖長的手指點著書頁,連聲夸贊道:“真好聽,寫得好,讀的也好!”
蔡晶晶有些害羞似的抬起雙手捂了一下臉,那骨節粗大皮膚干裂的手令方塵一怔:怎么音樂人的手如此粗糙,比自己的手都難看?
蔡晶晶放下手,臉有些微紅,帶著些謙遜說:“嘿嘿,還是方塵讀的好!到底是老師,口齒清晰,她這么一讀,我也覺得自己寫的還不錯呢。”
方塵由衷地覺得太棒了,就是題目有些不正式,便誠心誠意地說:
“這詩寫得相當好啊,如果以后再次出版的話,建議你改個正式點的名字,比如說考古頌什么的。”
蔡晶晶灑脫一笑:“嗨,不會再出版了,我馬上就要退休了,與這些東西徹底拜拜啦!”
方塵心下了然:無論寫論文做研究還是出書什么的,都是為了評職稱。要退休了這些自然是用不到了,也就不必費心思了。
她有點惋惜,不過轉念再一想,《挖呀挖呀挖》這個題目很生動有趣,或許比考古頌什么的更好。也就不多說了,又低頭繼續翻閱。
她們三個繼續聊著天。
方塵忽然想起來,學音樂的蔡晶晶前幾年曾經說要做詞牌譜曲復原工作,還要了自己的幾首詞作。可是后來卻沒了消息。
卻聽黃婷娟調侃道:“晶晶,我記得年輕時你說要為我寫的那些詩詞配樂,怎么后來一點消息都沒有啦?我可是默默等了好久呢。”
蔡晶晶先是一愣,隨即臉上浮現出混合著恍然大悟和深深歉意的表情,雙手合十道:“哎呀!婷娟姐!你看我這記性!真對不住對不住!這事兒…唉,說來慚愧!”
黃婷娟看她著急的樣子,笑意更深了:“怎么啦?是太難了,還是把這事給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蔡晶晶連忙擺手,“不是不是!絕對沒忘!就是…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嘛!”
黃婷娟好奇地挑眉:“哦?什么變化把我們才女的計劃打亂啦?”
蔡晶晶臉上瞬間綻放出母性的光輝,還帶著點甜蜜的無奈:“還不是因為孩子!那會兒剛懷上,孕吐得昏天黑地,別說作曲了,聽音樂都犯暈。后來小家伙出生了,更是忙得腳不沾地,喂奶、換尿布、哄睡…我這腦子里啊,天天循環播放的都是兒歌搖籃曲!”說著,她做了個“你懂的”表情,你那清雅悠遠的詩詞意境,硬是沒找到縫隙鉆進來!
黃婷娟聽到這里,眼神立刻柔和下來,之前的調侃完全化作了理解和關切:“啊!我忘了這茬了。原來是為了帶咱們的飄飄寶寶啊,那可是天大的事,辛苦你了!當然是咱們的寶貝最重要!”
“咱們的寶貝”?方塵對黃婷娟的說法很感意外,但這也不妨礙她湊熱鬧:“還有我呢!幾年前你也要過我的詩詞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