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運的是艾琳沒有沖下來再次大開殺戒，不幸的是她再次從從案發現場蒸發般消失，而休斯則成為斬人鬼案件被當場捉獲的現行犯，那些被艾琳殘殺的三聯會成員，都順理成章變成休斯干的。

現在休斯又回到那個熟悉的審訊室，不過這次他沒法再悠然坐在椅子上跟托馬斯唇槍舌戰，一套完整的束縛器材包裹住休斯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可能只剩下眼睛了。

包括托馬斯在內的一眾人在休斯對面列成一排坐下，審訊正式開始，一位休斯不認識的高級警員率先對休斯發起控訴。

“今日下午大約2時到3時期間，你于青森建筑公司的大廈內殺害37名被害人，之后并被警方當場抓獲，你是否承認？”

認罪畫押的流程在休斯看來全是堆廢話，更何況他是無辜的，當捂住他嘴的束縛一被解開，休斯便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是不是我干的，你們自己心里清楚，一群群廢物，沒本事抓犯人就來栽贓老子。”

“犯人請端正你的言行，我們已經找到你遺留在現場的兇器，人贓并獲，你還有什么好抵賴的！”

控方所說的兇器大慨是休斯被搜身時扣下的那幾把刀，混亂中成了兇案現場的一部分被警察發現，如果仔細甄別的話，還是能斷定那是不是兇器，但這得看警方的意思。

“斬人鬼當時就在樓上，包括前廳那些人也是她殺的，那該死的叫聲你們也聽到的，就是斬人鬼發出的。”休斯再次重復為自己申辯。

“我們在二樓的兇案現場除了尸體外沒發現任何人，你得有證據證明斬人鬼當時在，或者他是怎么跑掉的。”

“你們這群混蛋沖進來之前就不知道先封鎖大樓嗎？現在被犯人跑掉現在全賴我頭上！”

“監控呢！別告訴我你們連監控也找不到！”休斯斥責之余又補充問道。

“大廈內包括附近街道的監控確實被某人給干擾了。”

“艸，納稅人的錢真是都拿來養豬了。”

話音未落，休斯的身上的刑具發出一陣強電流，在被電擊的同時審問人員再次嚴厲警告，但他依舊嘴硬的說道：“改嚴刑逼供了？都給老子等著，上了法庭我會讓律師一筆一筆跟你們算賬。”

當然休斯不知道這件案件在能夠結案前，既不會公之于眾，更不會交接給法院審理，迄今為止都是警察局內部的秘密。

由于休斯一直拒不認罪，這場審問最后無果而終，當然警察們不會就此作罷，接下來他們會忙于搜集羅列更多具體的罪證，休斯是斬人鬼這件事遲早會成為鐵板釘釘的事實。

在其他同僚都離開審訊室后，審訊期間一直一言未發的托馬斯獨自留了下來，同時也沒有任何警衛進來接手看管休斯。顯然托馬斯借用他的職權，有悄悄話要跟休斯說。

“正式成為斬人鬼的感覺如何？”一句無意義的譏諷成為托馬斯的開場白。

“啊，還行，就是沒能順道把你砍了有點可惜。”

“呵呵，死鴨子嘴硬。”

“你個癟三，從頭到尾都在算計我是吧！”

“啊，我是覺得你會跟三聯會的人起沖突，但沒想到場面會搞的這么大，你是我見過第二個從斬人鬼手底活下來的人，并且能保護艾米警官毫發無損，看來你還是有兩把刷子的。”

“那蠢女人呢，她的證詞你們就這么無視了？”

“畢竟是警察局內部的人，都不是問題。”

“你們是鐵了心要拿我頂包咯？”

“他們似乎是這么想的，我倒不一定。”

托馬斯話頭突然一轉，言外之意想透露點什么，但休斯并沒接茬。

“我跟三聯會的人交談的好好的，斬人鬼突然半途殺了進來，那家伙比我想象還要危險，不慚愧的講我輸了，如果不是她自己像中了什么邪似的停下不動，至少艾米就不一定能活著回來了。”

聽到休斯跟斬人鬼交手還全身而退，托馬斯心底終于對他有了絲忌憚，然而還是晚了一步。

休斯先是掙脫一只手臂，然后用手心伸出的刀刃三下五除二清理干凈身上綁著的零零碎碎。

托馬斯見狀故作鎮定的說:“這是要直接逃跑嗎？”

“我說過，老子想走，你們攔不住！”

“你有一個合法的身份，一份合法的工作，所以你現在才準備舍棄這些嗎？”

確實，休斯之所以隱忍到現在，也是不想打破現有的生活。本來他只打算威嚇下眼前這個一直讓他很不爽的人，沒想到自己的想法早已被拿捏。但即使這樣，此時的休斯無法再低下頭示弱，至少氣勢上不能有半點退讓。

休斯盡量表現的毫不在乎并駁斥：“如果你們執意要拿我頂包的話，那和我主動放棄，二者又有什么區別，自由自在的逃亡生活總比任由你們宰割強的多。”

當對方愿意和你講道理時，那就表示事情有回旋的余地。機敏的托馬斯當然不會意識不到，開始表露自己的目的，不緊不慢的開口道：“其實有個人想見你。”

聽到這話的休斯立馬炸了鍋，抓狂道：“怎么他媽的個個都想見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這么受歡迎，一個個的都沒好事找我，自己的爛攤子自己解決可以嗎？”

“你反正現在虱子多了不癢，何況我是在幫你。”

“幫我？老子現在這樣是拜誰所賜！”

“別激動，以后你會謝謝我的。”

托馬斯自始至終都坐在他的審判席位上，此時他只是動動手頭的觸屏面板，便很快有一個人打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來。進來的既不是警察也不是負責看管的警衛，而是一個身著正裝，禿頂且一臉絡腮胡已經花白的老男人，一副拘泥的樣子不像是警察局內的人。盡管休斯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但隨后跟著進來的一個身影，休斯卻似曾相識，尤其是她那飄逸的過肩長發，正是之前艾米沒能抓到的小偷。

“喲，小偷來警察局自首了嗎？”

休斯無視了老男人，而是第一時間對著陪同進來的女士打趣道。然而眼前這位身材高挑，緊致的穿著方便行動的同時勾勒出健碩矯捷的曲線，披著一頭過肩黑色長發的女士并不想搭理他，尤其是經歷過之前尷尬的遭遇。

休斯繼續不依不饒的言語騷擾，老男人忍不住打斷，并開始自我介紹：“你好，我是格里森博士，這位是海涅爾制藥公司的安保主任兼顧問伊琳娜，我想你們之前應該見過，但那確實是個誤會。”

“喂，那邊那個警察，犯人都自投羅網了，你就無動于衷嗎？”

不買賬的休斯想轉移話題，盡管托馬斯知曉來龍去脈，卻只裝作聽不見的樣子，讓格里森博士有繼續講重點的機會。

審訊室內的監控設備早已事先被托馬斯關閉，警察們此時也都在忙著怎么給休斯定罪，在保證相對隱秘的環境后，格里森博士開始陳述自己的請求，當然少不了一些鋪墊。

“事實上早在幾天前，我就聯系了你們商會的會長威廉斯先生，他答應幫我解決問題，但當他到達大都會后很快就改口說自己委派的人出了點狀況，可能幫不了我了。說實話這讓我很意外，威廉斯在我印象里一直是個恪守信用的生意人，這完全不像他的作風。之后我打聽到你的消息，試圖讓伊琳娜與你會面取得聯系，結果演變成一場誤會。”

格里森博士就像事先了解過休斯，當他娓娓道來時，始終對休斯保持旁人所沒有的敬畏感。

“一個個有麻煩就都去找威廉斯大叔，他在本地的朋友還真是多呢，讓我猜猜你不會也是叫我去抓斬人鬼吧。”

“事實上你們口中斬人鬼其實是我們公司的實驗體，五天前有人解除了實驗室所有的安全警備系統，從而導致實驗體成功出逃。”

休斯聞言喜出望外，又對著托馬斯大喊：“可以破案了，罪魁禍首已經來自首了。”但他忽視了自首者就是托馬斯帶來的。

“現在問題的重點是盡快抓到犯人本人，責任人是誰都是隨后再考慮的。”

托馬斯推諉道，畢竟他只對聯邦政府負責，表面上看他跟外面對警察是一伙的，實質上他們都利益并不一致，何況格里森博士的話還沒說完。

“最關鍵的問題是這個實驗是軍方的項目，沒有軍方的支持我們也沒有那個膽量。現在實驗體逃跑了，軍方將所有責任都推到我們頭上，整個公司可能都要面臨被清算的危機。”

“你們上賊船前就該想到有被踢下水的一天。”

“拜托了，無論如何一定要抓到逃跑的實驗體！”

休斯對格里森誠懇的態度絲毫不為所動，開始分析起自己的利害關系：“斬人鬼只有一個，現在你，三聯會還有警察都想要人，即使我真能抓到，交給哪方我都得不著好，另外還不知道你旁邊那位探員究竟打著什么算盤。”

“抓到人，你才有進一步選擇的權利，這點你應該清楚。”托馬斯回應道。

“我現在就要出去，把你們剛講的故事告訴外面那幫警察，至少讓我在警察面前先抽身。”

“你以為他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斬人鬼嗎？被害警員的執法記錄儀錄像，幸存被害人的筆錄，你的入境記錄。充足的證據為你洗脫，但現在他們想你是你就得是，因為他們是無法公開承認自己的無能的。”

“你他媽少唬我，老子被你忽悠的還不夠慘嗎？”

“我在勸你不要做無用功，你著急出賣格里森博士也換不來什么，只會破壞你老板的個人信用。”

“那你帶這個人來見我到底能幫我什么，說了半天要我做什么，那作為交換的條件又是什么。”

“只要你答應格里森博士的請求，我這里有兩份文書，一份是市長的，一份是博士從軍部那兒申請的，兩份加起來足夠保釋你出去，既然是我組織他們抓你進來，那我必然有能力說服他們暫且放了你。”

“呵呵，你個癟三算計我，繞半天就想讓我乖乖幫你去抓人是吧。”

“你沒必要把你懂的東西全都說出來，尤其是改變不了現實點那些。”

“我有一個條件，剩下的只要能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怎么都好說。”

“你要清楚你現在所能提的條件范圍十分有限。”

“我想知道那位天才博士是怎么制造出這樣的怪物的。”

博士一下子犯了難，這個實驗項目上軍方的機密，其內容自然也是不能泄露的，只能默不作聲在一旁擦著汗。

“之前交手我可是輸的很慘，連對手底細都不知道的話，下次再遇上，別說抓人了，我怕是去送死。”休斯一改常態沒有強硬叫板，盡管他找的借口同時也是實情。

氣氛陷入尷尬，沉寂許久后，博士終于下定決心，又講起長長的故事：“半個月前，軍方提供給我們一例細胞樣本，由于數量較少，軍方要求我們直接進行人體胚胎實驗，可能他們知道那是什么，所以目的才會這么明確。但所有實驗都失敗了，樣本細胞強大的活力會直接吞噬其他細胞，直到我們用某個星球上的真菌類提取的抑制劑抑制住樣本細胞，才得到一個成功的胚胎。胚胎的培育速度很快，我們試著輸送更多的營養來測試其生長發育速度的極限，結果超乎我們對想象，僅僅二十六個小時就完成了從胚胎到成人的發育全過程，如果我們能夠提供更多的能量，或許速度還能更快。就這樣我們得到一個成年女性實驗體，實驗體在蘇醒后意識很長時間都保持空洞的狀態，對外界的刺激的反應也較遲鈍。”

“一周后，實驗體的體征開始變化，皮膚中的色素消失且毫無血色，靜脈血管也看不見。后來儀器掃描發現實驗體全身都變成由單一物質構成，就是之前的樣本細胞，應該是抑制劑失效，樣本細胞完全吞噬了已經發育成人的實驗體。”

“本以為實驗就此告終失敗，但實驗體仍保有意識，且體能各項指標都有質的提升。后續的時間段里，我們對實驗體進行了更多的測試，發現其身體對各種外部損傷的抗性極高，可以幾乎不受外傷影響同時極快的復原傷口。我這才意識到軍部想要的是什么，軍部對實驗進程很滿意，直到對實驗體測試越來越多，實驗體的意識開始變得不穩定，任何想對其進行意識操控的措施只會加劇失控。最終實驗體對人類開始出現強烈攻擊欲望，并陸續殺害了兩名實驗人員和一名警衛，實驗不得不暫時終止，軍方也加強看管。然而不久后的一天當晚，有人放出實驗體并協助其逃跑，那個人是我的學生，也是參與實驗的成員之一，我非常了解他，就算他再怎么想這么做，他也沒那個能力解除實驗室所有的安保系統，完全就是那個混蛋骯臟的陷害。”

格里森博士的職業習慣讓談話變成了亢長的實驗報告，但最后幾句話暴露了他自己的立場。

休斯下意識接過話頭指了指托馬斯問道:“像他那樣的混蛋嗎？”

格里森博士則不假思索的回答：“軍方派來接管實驗室安保工作的，一個中尉，也只有他有權限解除實驗室的警備。”

休斯無暇顧及別人的私人恩怨，他剛剛一直想問一個問題但又沒機會打斷格里森博士，此時他開口道：“你說的那個抑制劑以及真菌類，究竟來自哪兒？”

“這是公司的機密，我們也不知道。”

“機密機密，全是機密，再大的秘密現在不還是出簍子了。”休斯忍不住發起牢騷，又轉念說：“那不如這樣，我要你們公司關于那個真菌類及產地的詳細資料，既然是機密，才有作為報酬的價值。”

休斯突然的好奇心連自己都不知道理由，也許這個未知的地方會成為他的下場旅行的目的地，當然前提是先解決眼前的麻煩。

給格里森博士的選擇同樣不多，甚至在不能求助于警察，同時飽受軍方壓力的情況下，通過休斯這種非正當途徑獲得幫助成為僅有的選擇。格里森只能信誓旦旦答應休斯的要求，又補充說道：“伊琳娜會跟隨協助你。”

“開什么玩笑，要我干活還派個你們公司眼線盯著。”休斯直言不諱的點破。

“時間跟機會都不多了，有個人幫忙總歸是好的。”

“幫忙？她要是回頭被斬人鬼給砍了，責任是不是又落到我頭上？”

“伊琳娜是機動部隊出身，絕對不會拖你后腿的。”

“既然你自己有能人，直接讓她去不就完了。”

休斯繞著彎的胡攪蠻纏沒等格里森博士回應，便被托馬斯打斷說道：“好了，既然條件都談妥，我想格里森博士可以離開了。”

就在托馬斯領著格里森博士和伊琳娜準備離開時，自己突然被休斯叫住。

“慢著，你得幫我把刀都拿回來，其中有一把還落在艾米家里，我可不想再空手對付斬人鬼。”

托馬斯猶豫了一下說：“你的刀現在可是重要的物證，雖然現在能夠保釋你出去，但你的私人物品恐怕還不能交還。”

“要我手無寸鐵的去抓斬人鬼嗎？”

“你不是嘗試過一次了嘛。”

“是啊，失敗了。”

“好吧，我也盡量吧，放你出去前還有一堆手續要辦，你最好安安靜靜在這等著。”托馬斯再次遲疑的說道。

“艾米呢，你不會又要派她跟著拖我后腿吧？”

“艾米警官現在不在警局，放心，未來一段時間內你都不會看到她的。”

說著托馬斯關上門，審訊室只剩下休斯一個人，室內的燈光昏暗下來，好像在印襯休斯內心的落寞。

與此同時，門外的托馬斯接到一通電話，他在電話里顯得十分禮貌。

“是的；是的；令千金能夠安全回到府上真是太好了；事情已經安排妥當；這是我應該做的；我代表聯邦政府感謝您，市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