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食元蠱,一
- 請君見戮
- 揀墨
- 2059字
- 2025-02-06 13:19:37
天起小雨,易原禹抬頭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卻并不說話。
常嫀以為易原禹還在為郛王的事傷神,只低聲說道:“這附近沒有人家,我們去那邊避避吧。”常嫀指著不遠處的樹林。
易原禹低下頭,他喉節滾動,又扯出出笑容來,答道:“好。”
兩人向著樹林走去。易原禹依然雙目失神,還在想他年少時做過的夢,如今怎么看都是不可能的了,他已經不配再擁有那個夢想了。易原禹又咽了一口唾液,努力壓抑心中悲憤。他并不是怨恨常嫀,畢竟,倘無常嫀,今時今日他只是黃土下的枯骨。只是心中還存有那本不該再有的妄念。見了郛王起兵,易原禹又心生感慨,心存疑慮,但卻沒有機會去一探究竟了。
常嫀看他臉色發白,又關切地問道:“你餓了嗎?這兩日你都沒有好好用飯,氣色不太好。”
“并沒有。”易原禹聽到常嫀的話馬上反駁道,“曜罹不是,害師父擔心,我不餓,師父不必掛心。”
常嫀看著雨越下越大,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她四處張望,可周圍實在沒有什么東西,她又扭頭看向易原禹,易原禹意識到常嫀的注視,也看著常嫀,微笑著,像告訴她他現在很好,并沒有什么問題。
“曜罹,你在這里等我,我去看看有沒有果子什么可以裹腹。”
常嫀再看易原禹想要辯解說“我不餓,不用勞煩”的神色,便又補了一句:“我餓了,你待在這里等我。”
易原禹原本疲倦地靠著樹,這會兒卻站直了,道:“我同師父一起去。”
常嫀不經思量便點頭答應了。
這一行果子雖然沒找到,不過倒是讓他們看到了一個小山村。有地方可以避雨已讓常嫀喜出望外,馬上拉著易原禹去投宿。兩人到時,已然狼狽。
常嫀敲了敲門,因為雨下得有些大了,常嫀不得不敲得更大聲些。不一會兒,一位樣貌看著頗為年輕的婦女來開了門,問道:“誰呀?”看到兩人時,有些詫異。
“敢問可否借宿避雨?”常嫀問著,回頭去看易原禹,易原禹沖婦女點了點頭。
那婦女看上去很高興,答道:“自然可以,樂意之至。”說完沖里屋喊道:“二郎!來客人啦!”
那婦女扭著曼妙的身姿,讓開身來,依然盈盈地笑著。她又補充到:“家院狹小,二位不要介意才是。”
二人笑笑道:“不會。”
進了里屋,一中年男人便泡了熱茶招待,那婦女走去給二人拿了干面巾。
那婦女一雙眼睛卻總愛往易原禹臉上看去,易原禹有些不自在卻不好訴說。
中年男人注意到少婦的眼光,咳了一聲,喚了聲“杜姨娘”,杜姨娘回過神來,問道:“二郎喚妾何事?”
“你早些去燒兩個菜來吧,二位遠道而來怕是腹中饑餓。”說完他又去看易原禹。易原禹并沒有察覺到。
少婦似乎意識到了什么,馬上熱淚盈眶,舉起手帕嚶嚶哭了起來,道:“二郎你別誤會妾啊,妾只是想起了我的惠兒,妾多想看著惠兒也能長到這位公子的光景,只可惜…”
中年男人像是想起什么痛苦的回憶,嘆了口氣,應了聲“好,你去吧”,又搖了搖頭。
這中年男人正是“千刃劍”決意與世長辭前一定要拜別的父親呂冰,這少婦便是他的小妾,姓杜。
待杜姨娘走后,呂冰再嘆了一口氣,道:“我呂氏家門不幸,先有小兒六歲早夭…”
易原禹這會兒才認真去看呂冰的臉,原本只是出于同情,能在他們這樣的外人面前吐露他的傷心事,可見他心中的傷是多么的沉重。可這一眼令易原禹不由得驚訝地“啊”了一聲。常嫀見他失態,關切地將目光投向他。
“太像了”易原禹這樣想著,和他不多時前看到的呂少甫真的太像了。
呂冰卻不知易原禹為何做出驚詫的神色,問道:“小兄弟何故?”
易原禹受了方才的驚訝,他惋惜的問道:“敢問閣下可識得呂少甫?”易原禹見呂冰臉上神色怪異,又道,“我于前些日子在不仕江邊見到他,深感嘆息。”
這時,呂冰的神色相當復雜,怨恨的,憤怒的,懊惱的,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慈愛和惋惜。
常嫀見此神色,拉了拉易原禹衣袖,意思讓他別再過問。易原禹忙道:“閣下別在意,我只是隨口一問。”
呂冰卻并不領受他們的情,道:“他曾是我呂氏后人,不過三年前就已經不是了。”
易原禹知道觸到了他的傷痕,又道:“無意冒犯,閣下見諒。”
呂冰揮揮手,喝了一口熱茶,道:“無妨,我與他,無甚可隱瞞的。”呂冰眼中不知何時升起了恨意,“怪我那時還是心軟叫他敗壞了我呂氏名聲。”
易原禹感到不可思議,雖然他對“千刃劍”并不了解,但他總是覺得“千刃劍”應該是個好人,至少是個性情溫和的人,且不說他將“絞月”劍法學得這般好,就說相由心生這一層也不覺得他是會做大逆不道之事的人。
當然,易原禹常年避世,并沒有看人的經驗。
常嫀只皺著眉頭在一旁看著呂冰,呂冰總使她感到奇怪,特別是他說話的語氣和他的神色,太不搭調了。二者似乎是矛盾,可總讓人覺得呂冰說得真真切切,他的眼中沒有藏有別的情感。
飯后,易原禹覺有一陣淺淺的暈厥,他以為是淋了不少生雨的緣故,便只同常嫀說今晚早些睡覺,常嫀雖有些擔心也只得由著他。
此時,易原禹已經坐在榻邊,常嫀站在他面前說著安慰的話。“我明白你胸中苦悶,男兒有志不入朝,恰似鷙鳥有翅不適高。不過局勢如此,你也該放寬心了,你應當先保重自己才好。”
易原禹點了點頭,常嫀見了他目光些許渙散,便收了話,道:“你好好休息吧,我也就走了。”
“嗯。”易原禹又應著,他送常嫀到門口又發了一陣呆才回到榻上睡覺。
原來師父以為自己是因為不能入朝而在郁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