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
翟嵲珣陪訓狩獵箭術的狗踏雪突然受驚在宮中亂跑,翟嵲珣同其侍阿森衛只有努力去追。一路追到了悠雨殿。
悠雨殿不同于其他地方,這里更涼快些。
此時的太陽已經略微偏西了。但方才也沒有覺得如此涼快過。
翟嵲珣抬起頭,猛然發覺這里的宮墻要比其他地方高得多,他感到了好奇。他并不明白為何會有這么高的宮墻。
“阿森,你說,這里的宮墻,是不是高得有些奇怪?”
阿森不比翟嵲珣大多少,也沒有來過這里,更沒有了解過為什么這里的宮墻會這般高。
阿森露出不解的神情,道:“屬下不知?!卑⑸戳丝粗車?,忽覺有些陰森森的,他繼續道,“殿下,我們還是趕緊找到踏雪吧,這種地方似乎不是我們應該踏足的?!?
翟嵲珣呆呆地看著那墻根的狗洞,答了句“好?!?
兩人剛走出幾步,就聽到狗叫聲和責罵聲。
“是誰讓狗進來的?快些趕出去,驚嚇到了娘娘,你們都得賠罪,快些來趕出去了?!?
一道男聲賠笑著說道:“方姑姑莫要責怪,小的這就把這狗帶走。娘娘可好?”
那“方姑姑”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還好,這狗也不算壞,不曾驚嚇到娘娘,你們快些處理吧。”
不知墻內的人在如何處理那狗,那狗似是被緊緊捏住了嘴巴,連哀嚎也都斷斷續續,啞在嘴巴里,一會兒,那狗似乎掙開了,哀嚎一聲,但很快又被制住了。
翟嵲珣一聽,果不其然,這聲音,是他的踏雪!翟嵲珣和阿森對望一眼,翟嵲珣高聲道:“里面的姑姑還請手下留情,那是我的狗!”
說完翟嵲珣同阿森趕緊跑到門口,跟門衛招呼了后才進去。
看到渾身烏黑,四只腳卻生白毛的狗,翟嵲珣和阿森馬上沖了上去。
“姑姑手下留情!”
那“方姑姑”見了翟嵲珣,先是愣了一下,當即跪下,道:“奴婢見過大殿下?!痹簝鹊娜艘捕技娂姽蛳滦卸Y。翟嵲珣免了他們的禮,趕緊去抱住他的踏雪。
“踏雪不怕?!闭f著還摸著踏雪的額頭,順順他的毛。踏雪見了主人,嗷嗷叫了兩聲似乎是在訴苦。
“屬下不知是大殿下的陪訓犬,方才有些粗魯,請殿下降罪?!?
阿森把項圈給踏雪戴上,翟嵲珣就牽著連著項圈的繩子。
翟嵲珣看著伏在地上的侍衛,道:“守衛這里是你的職責,何來降罪之說?說到底還是踏雪闖進來的,擾了姑姑清凈,我給姑姑賠個不是,望姑姑見諒?!?
那“方姑姑”看著翟嵲珣,眼中含著眼淚,又透出欣慰。翟嵲珣有些不解,雖然他覺得這個‘方姑姑’好生熟悉,但他并不做多想。
找回踏雪的翟嵲珣同阿森很快便回去了。哪知道那悠雨殿內的娘娘就是他的親生母親,鄧陵容。
這日晚,阿森才試探性地問道:“殿下,您有沒有覺得那個‘方姑姑’很熟悉啊,我若是沒有記錯的話,‘方姑姑’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姑姑吧?!?
皇后鄧陵容的陪嫁丫鬟方春溶,跟著皇后,看著翟嵲珣長大。
翟嵲珣停下了腳步,愣愣地轉身,看著阿森,“方姑姑…是那個方姑姑嗎?”
“抱歉殿下,屬下也是多年不見那位姑姑了,可能是記錯了。”
翟嵲珣發著愣,問道:“真的嗎?”才幾年不見,方春溶已是滿目蒼老,青絲半白。翟嵲珣不敢想象鄧陵容變成了什么樣子。
阿森連忙解釋道:“殿下,或許是屬下看錯了?!?
“萬一是真的呢?”阿森不敢回答,翟嵲珣突然抓住阿森的肩膀,道:“萬一,是真的呢!如果是真的,我就可以見到母后了不是嗎?”
阿森有些不知所措,他只好答道:“是的…應該是這樣的吧。”
“一定可以的!”說完拉上阿森就往外跑?!白?,我們現在就去見母后!”
“殿下!”阿森緊緊拉住了翟嵲珣,道:“殿下,你先冷靜,天已經暗了,這時候不宜出門,或許悠雨殿已經不讓進出了,說不定皇后娘娘已經歇息了?!?
翟嵲珣后知后覺地放開了阿森,低下頭,喃喃道:“這樣的嗎?”
“殿下,那不如,我們明日去吧?!?
翟嵲珣有些憂郁地仰起臉來,“好?!?
第二日,翟嵲珣的各項課程依舊安排得滿滿的,忙完的時候已經是日暮時分了。橙紅的暮光灑滿大地,但悠雨殿的宮墻太高了,站在那宮墻下看不到那奪目的霞光。
翟嵲珣和阿森再次來到了門口,想要進去。可是這一次,翟嵲珣和阿森被攔在了外面。
“為何攔我?”
那門口的守衛苦著一張臉,道:“大殿下問屬下,屬下不知如何回答,屬下只是受命執行,屬下沒有知情權。大殿下還是快些回去吧?!?
翟嵲珣失望地低下了頭,喃喃道:“是這樣的嗎…”一會兒,他抬起頭來,道:“好。我不為難你們?!闭f完帶著阿森一起走了。
連著幾日,翟嵲珣都怏怏不樂的。阿森努力制造愉快一點的氛圍,翟嵲珣倒是總是笑臉相迎,但他明白,翟嵲珣心里并沒有放下。
他總是笑臉相迎,無論是對誰…
那時翟嵲珣十三歲。
連著幾日的怏怏不樂,翟嵲珣的箭術日益下降,箭學老師將此事向上通報給了翟孟涵。于是,翟孟涵親身陪著翟嵲珣訓練了兩天。翟嵲珣為了不讓翟孟涵擔心,努力表現,一個勁兒地訓練,在翟孟涵陪同的這兩天中翟嵲珣的箭術慢慢又好起來了,于是,翟孟涵又不陪他了。
可阿森看在眼里的,是翟嵲珣回去后的疲憊,一日更比一日疲憊。
這一日完成各項功課后阿森突然不見了翟嵲珣,他又慌又急,想要去報告,又害怕被處刑,只有自己想去找。
阿森慌亂了神,在翟嵲珣經常呆的幾個地方都找過了還是沒有找到。阿森一想到殿下最近似乎身體不太舒服就更為擔心。
殿下,你到底去了哪里?
阿森忽然想起翟嵲珣那憂郁的神色,或許,他真的想要回去,想去見一面他的母后。
阿森跑到悠雨殿那日他們發覺踏雪的地方,果然,翟嵲珣就在這里。
翟嵲珣靠在墻上,耳朵貼著那三丈宮墻,像是在努力傾聽什么。
他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別人見了尊稱一聲“殿下”,可這殿下卻趴在墻上像是在偷聽什么。
“殿下…”
翟嵲珣看見阿森被嚇了一跳,道:“你怎么來了?”
阿森當即跪倒在地,對著翟嵲珣磕頭道:“殿下,跟屬下回去吧…屬下有罪,請殿下降罪!”
翟嵲珣把阿森扶起來,道:“你們怎么人人口中都是降罪?!钡詬垣懟仡^去看那宮墻,道:“我只是覺得這樣或許可以聽到母后的聲音…”
“殿下…”
“不過的確什么也聽不見呢。”說完,翟嵲珣拍了拍身上的灰,當即扯出一抹笑容,道:“也好,我們回去吧。”
久晴后,這天夜里突然下了暴雨,阿森夜半醒來,心中擔憂,披衣去查看翟嵲珣的情況。
阿森見窗戶沒關,本想繞到窗戶去查看,卻見翟嵲珣正對著窗戶發呆,他身上只穿著單衣。
阿森嚇了一跳,翻身進屋,道:“殿下,你這是做什么,小心受涼?!闭f完要扶翟嵲珣回到榻上休息。
翟嵲珣推辭道:“阿森,我不冷。這天氣實在悶熱,下一場雨真好,倒是涼快得緊?!?
阿森不知當如何作答,只得垂下了頭。
一會兒,又聽到翟嵲珣說道:“我方才夢到母后了?!?
阿森聽了這話抬起頭看,看著翟嵲珣,眼中淚光閃動,他道:“殿下,你若實在想見皇后娘娘,我們可以去求陛下!”
翟嵲珣輕輕苦笑一聲,卻把手搭在阿森肩上,道:“說說看,你有多久沒見過你娘了?”
“殿下……屬下沒見過娘?!?
翟嵲珣怔了一會兒,道:“不好意思啊阿森,”他拿開了放在阿森肩上的手,道:“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殿下,你…”
“我沒事。早些休息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