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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老學究窮經論道源,稚童蒙刨底問情根

  • 紅樓夢話
  • 雷應山
  • 6697字
  • 2025-05-23 09:00:00

話說次日賈璉和賈蓉進宮里來等候元春消息,直到中午,太監夏守忠方出來,二人急急上前賠笑。

夏守忠道:“話已經轉達了,娘娘只說了聲‘知道了’,便不再言語。老奴也不好再多嘴,一時也不敢擅離,所以讓二位爺久等了。”

賈璉和賈蓉兩人聽了這話,心內著急,連忙拉了夏守忠到一處角落里細問道:“娘娘就果真再沒別的話?”

夏守忠貓著腰看了看四周,見無人,方低聲道:“話我確實已經傳了,娘娘確實如此,只說了三個字。但老奴看娘娘臉上似有不快,如鯁在喉。皇家的規矩,后宮不得干政,這些爺也是知道的。但老奴看來,二位爺也不必著急,這事還得慢慢來,娘娘勢必不會不管的。前些天皇上還來鳳藻宮,和娘娘說了好一陣子話。二位爺可放心回去,且再聽消息。”

賈璉和賈蓉聽了夏守忠這話,也沒別的法子,只得惶恐著回來,如實回稟了賈赦及王夫人,又急過賈珍這邊來商量。

賈赦從此便有如芒刺在背,只躲在屋里生悶氣,又拿小廝和丫鬟們發火。邢夫人向來軟弱,也不敢勸解,一時便有些雞飛狗跳,烏煙瘴氣起來。賈璉見了,恨不得有個地縫鉆了,早躲得遠遠的,心內卻開始暗暗盤算起來。

王夫人因擔心賈政之事,到底趁著節下,親自到皇宮內探視了元春一回。母女相見,自然分外歡喜,又早流下淚來。說起前事,元春話里話外安慰了王夫人,只說“有我呢,今后咱們家里家外可得謹慎勤謹些,凡事不可太過,寬厚待人是好的,但也得有防人之心,用法紀約束著。”

王夫人又只是抹淚,嘆道:“都是老爺太過寬厚了,一味真心待人,卻不防有這樣的黑心奴才。”

元春又安慰了王夫人些話,母女間說些家里家外的閑話,轉眼時辰已到,那夏守忠便來請安報時,王夫人只得含淚起身。元春拉著王夫人的手道:“咱們家的將來,便都在寶玉身上,他雖聰敏,但從小頑劣些,雖得我親傳,只恐老太太溺愛,不能長進。如今聽他又進家學里去了,他雖年紀漸長,卻不知怎樣?至于姊妹當中,我看只寶釵是有福之人。”

王夫人聽了,倒也合意,便收了淚,出宮回賈府里來。

寧府那邊和賈赦聽說王夫人已從宮里出來,便都差人來探聽消息,恰巧薛姨媽和寶釵等人也在,一時間王夫人屋子里外擠滿了人。

王夫人和薛姨媽見了禮坐下,方看著寶釵道:“這次進宮,卻意外得了一個好信,是關于寶丫頭的。”

薛姨媽一聽這話,心內早猜著了八九,忙笑道:“可是娘娘說起寶丫頭來,不知都說了些什么?”

王夫人笑道:“娘娘先和我說起那孽障,隨即又說,這些姊妹之中,只寶丫頭是有福之人,這倒合了你我的心意。”

寶釵聽了王夫人這話,早羞紅了臉,便拉著彩霞進里屋去說話去了。屋子內外眾人便都笑了,有點頭的,有議論紛紛的,都夸寶釵為人。一時薛姨媽非常得意,和王夫人一起都笑了。

賈母那邊鴛鴦也過來聽消息,便上前來請安,問道:“不知太太進宮,娘娘可說起二位老爺。”

王夫人道:“說了,只叫咱們府里人從此謹慎些,寬厚待人也得有法紀約束著方好。”

眾人聽了這話,便知道賈政和賈赦的事情暫時了結了,便都歡喜起來,點頭稱是。眾人又圍著王夫人和薛姨媽閑話了一回,王夫人便道:“你們也得了準信,便都回去干各自的去吧。”

眾人散去,薛姨媽便喜道:“咱們兩個孩子的事算是有著落了,這倒是預想不到的。”

王夫人道:“我這次進宮,原為老爺的事,怕她繁雜,且身子剛好,雖未提及,但娘娘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倒是很合咱們的意思,竟和咱們想到一處去了。”

薛姨媽笑道:“這倒是難得的,但老太太那邊只怕還得娘娘放出話來,給個準信方好。”

王夫人點點頭道:“這倒是的,只怕要等老爺任上回來再說。”

薛姨媽也點點頭,笑了。兩人又長篇大論的說了些家常話,直到下午,薛姨媽和寶釵方告辭出來。

次日,寶釵起了個大早,扶著鶯兒便往怡紅院來,恰巧寶玉剛梳洗完畢,收拾了筆墨紙硯正要往家學里去,見寶釵來了,便笑道:“今日難得寶姐姐來,索性我告一天假,陪寶姐姐好好說一回話。自從進了家學,咱們見面就少了。”

寶釵道:“你若如此說,那我從此不來倒好。”

寶玉道:“這是何故?”

寶釵道:“咱們以后要見,那還不容易,只怕你煩了的時候都有,又有多少話說不得。”寶釵說了這話,自覺語失,早低頭紅了臉。

鶯兒卻只看著寶玉笑。寶玉不解,便道:“將來的事誰說得準,也許寶姐姐有了好人家,我要見一面也難了呢。”

寶釵聽了,立馬變了臉色,冷笑道:“你既知道將來的事說不得,自有父母之命,你還胡說些什么,才都說你又進家學,有了些進益,這會子卻又胡說亂道起來,你不把心思放在蟾宮折桂上,卻整日家想些什么?”

寶玉知自己把話說造次了,連忙作揖向寶釵賠罪,寶釵早扶著鶯兒轉身走了,一路往瀟湘館這邊來。

寶玉只得悻悻起身,吩咐五兒拿了東西,便往外走。里面春燕卻沖著外面笑道:“你不把心思放在蟾宮折桂上,卻把心思放在寶姐姐身上,你整日家想的什么?”

五兒和麝月、秋紋等聽了,也自好笑。寶玉頓時更加紅了臉,只得假裝沒聽見,和五兒出了院門,往大觀園外來。

到了大門口,早有李貴和茗煙接著,拿了寶玉的東西,便往家學里來見賈代儒。五兒自回去不提。

賈代儒見寶玉又來遲了,心內便不高興,待下了學,便吩咐寶玉留下,見族中子弟都走盡了,方對寶玉道:“你二次進學里來也已經快一年了吧,如今大比之期將近,也不知加緊用功,今日何故又來遲了?”

寶玉只得垂手回道:“原起得早的,可巧姊妹來訪,說了幾句閑話,便耽擱了些。”

賈代儒道:“圣人云‘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讀書是第一地步,亦男兒一輩子的事業,你也不小了,還是整日家在女兒堆里鬧,如何修身齊家?更別說治國平天下的話了。你本也聰明,奈何沉溺于兒女私情,倒把圣人之言忘了。我常聽得人說,說你把‘女兒’二字看得極重,還當作什么‘一生的事業’,又常說什么‘女兒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捏的,見了女兒便清爽明白,見了男子便覺濁臭逼人’,這樣的混賬話豈是讀書人說的?可知是‘色’字誤了你。”

寶玉聽了此話,尤其聽到“色字誤了你”時,頓時惶恐,驚得一身冷汗,忙辯解道:“學生并不知‘色’為何物。”

賈代儒呵斥道:“胡說,你既不知‘色’為何物,如何這樣好色起來,還到處說了些有違圣賢的昏話,你以為我不知道?可知你肚子里裝著一肚子歪心思。圣人原不禁色,早有圣言,都是你把它誤解了,此時還狡辯。”

寶玉只得低頭惶恐而已,便不敢再言語。賈代儒見寶玉不說話,嘆了口氣,捋捋雪白的胡須道:“你且把論語食色篇、好德篇說來我聽,再詳加解析議論了來。”

寶玉雖然惶恐,亦只得道:“圣人說‘食色,性也’,意思是說好色原是人的本性,人所極看重的,所以有‘秀色可餐’之說。古往今來多少英雄一怒為紅顏,比如項羽不肯過江東,其實便是虞美人自刎了的緣故,因色之不存,性焉附?故命可絕也。細究起來也是‘食色性也’使然,一時心灰意冷罷了。至于那些才子佳人,紅顏薄命……”

寶玉尚未說完,賈代儒早氣得胡子亂斗,呵斥道:“一派胡言,胡說八道!”

寶玉嚇得連忙閉了口。賈代儒來回踱著步子,良久方轉身看著寶玉道:“難怪你整日家只愛在女兒堆里鬧,這么大了還不成器,你竟把圣人之言都曲解了,還說得這般理直氣壯,真是混賬之極!”

寶玉只又垂手侍立。賈代儒道:“圣人的意思是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傳宗接代,這是為人的本分。你只知道一個‘色’字,便迷了眼,可是一葉障目,竟把‘克己復禮’‘去人欲,存天理’的話忘了不成。”

寶玉也是一時牛性發作,低聲喃喃說了一句:“不知《禮記》中‘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又何解?”

寶玉剛說完,自覺后悔,偏代儒聽見了,瞪了寶玉一眼,倒是沒有發火,反而笑道:“你敢于和為師辯論,這倒是好的,學不辨不明,只是不可把圣人之言曲解了。孔圣人這話原是告誡世人,飲食男女原是人所共欲,立國之本,原無可厚非,但要善加引導,有所節制,國家才有秩序,做人才有尊嚴,若只一味的好色下去,你爭我奪,天下豈不大亂?人和畜生又有什么區別!所以亞圣人才說‘克己復禮’‘去人欲存天理’的話。你只顧了頭,卻丟了尾,這豈是讀書人該有的。”

寶玉便道:“若照這般說了去,那《心經》上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人若只要做到一個‘空’字,便是圣人了。那誰人比得了尼庵寺廟里的和尚,甚至連一塊石頭土塊,不聞不動的,豈不是滿天下都是圣人了。”

賈代儒氣得冒煙,怒道:“放屁,真是豈有此理,且不說那釋家的話原不是圣人之言,你去讀它作甚,竟還敢拿來這里胡說。”

寶玉見代儒動怒,嚇得連忙閉了口,后悔一時情急,說了這些歪話。

賈代儒雖惱寶玉,卻又只得道:“這些釋家的雜書,原可讀也可不讀,只有當你心性定了,功成名就時,再去讀它,自然心中有把持,不怕被它誤導了。今天既然你說了出來,我倒是要和你講講。那《心經》上的話,原是說給得道的人聽的,和‘克己復禮’原不矛盾。只有讀明白了圣賢書,方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之本,你不讀書修身,卻來鸚鵡學舌!須知色空一體,原和‘克己復禮’同出一轍,只有心把持定了,丟棄自己的私欲‘色心’,天下為公,方能有所作為。況且修道之人,也講戒律,并不是一生來便是色空一體的。天下的‘道’,皆源于一‘色’字,‘克己復禮’是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也是道。如今你要做的,便是把書讀好,尤其是四書五經,那是你成人立命的根本。‘克己復禮’不是要你做石頭,是要你有所節制,把心思都放到讀書上來,不要再為‘色’所迷。倘若今后你再犯,等你老爺回來了,可是不依的,你可仔細了。”

寶玉連忙點頭稱是。誰知茗煙久不見寶玉出來,早躲在窗外偷看,見寶玉牛性發作,幾乎不曾把賈代儒氣死,忍不住笑了出來。

賈代儒聽得外面有人竊笑,知道必是寶玉的跟班小廝,雖然生氣,也只得揮揮手道:“去吧去吧。”

寶玉忙作揖,拜別了賈代儒。茗煙進來收拾了寶玉的筆墨紙硯,出來笑道:“爺膽子真如斗大呢,竟敢把老先生氣得半死,只是老爺回來后,他可別告訴了去,那可不妙,就連我和李貴也有擔待,弄不好,一頓板子下來,我這‘食色’之軀便再不能‘性也’了,豈不是冤枉得緊,叫我那可人兒從此如何忍得過。”

寶玉笑罵道:“好你個小狗日的,竟也會鸚鵡學舌,搬弄是非了,快說,李貴哪去了?”

茗煙道:“他早去‘食色性也’去了,他家里才討了老婆,如膠似漆的,哪里分得開,只把我給狠狠訓斥了一頓,說若有事,只拿我問話,你說我冤不冤?別人家的奴才跟著主子討些好體面,偏偏我擔驚受怕。”

寶玉道:“你且別惱,等得閑了我請你呢。”

茗煙便笑道:“這話爺都說了幾百遍了,只沒見端的。且不說這些,爺倒告訴我今兒怎么膽肥起來,把那老倌氣了個要不得,我聽著他原本不通,卻裝著架子來教訓爺,倒是爺說得很在理。”

寶玉笑道:“你竟知道些什么,且說說我說的話如何便在理了?”

茗煙道:“圣人都說了,‘食色性也’,便是說男人和女人一樣,都是彼此好色的......”

寶玉笑了個要不得,狠狠踢了茗煙一腳,罵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的東西,我幾時說過這樣混賬話了,可不許到處亂說去,傳到那邊,有你板子吃的。”

茗煙一吐舌,笑道:“我聽爺說什么和尚尼姑的話,什么空了色了的,也沒聽真,只不過那一回水月庵里的智能兒倒著實有趣,不知如今她怎樣了。”

寶玉道:“你還說呢,前兒我聽人說,水月庵里的好幾個都被攆了出去,哭得死去活來,恐怕其中便有她。”

茗煙道:“這事我也聽那邊蓉大爺的小廝說的,說賈芹管理著幾處家廟,弄得跟后宮似的,還被人設計挨了打,告到珍大爺耳朵里,又一陣好打,尼庵里他那幾個相好的統統都攆了出去,幾個年輕些的,都賣了人了。不知其中可有我那可憐的智能兒,她若離了我時,如何過得,想來寧不叫人心碎,這真是空了色了,不如當日我兩一回囫圇覺。”茗煙說著,便故意扭捏作態起來。

寶玉嗔道:“都是你這殺才作的孽,還有臉來說。”

茗煙道:“我那回雖和她也入了港,只是未盡興,便被爺驚散了。想來她應該感謝我才是,若不是我,她哪里就得嘗一回做女人的滋味了。若這般,將來死了,或者伴著青燈古佛了此一生,豈不是追悔莫及。那些人嘴上說著什么空啊了啊的,其實何曾空,何曾了什么了,骨子里都一樣。比如說我吧,但凡是個男人,只要長著那‘情根’,遲早要發作,哪里忍得。至于女人,包括那些出了家的,心里何曾干凈過了,只要男人看了她一眼,但凡對了她心思的,那臉上一紅,立馬春心蕩漾,想起男人來,那一個浪,沒法說的。”

寶玉見茗煙越發說得下流,沒了顧忌,便踢了茗煙屁股一腳罵道:“還不快走你的,盡滿嘴胡說八道,越發往下流里去了。”

茗煙挨了一腳,卻笑道:“是是是,去人欲,存天理。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這是圣人言。但我想來,這圣人必是太監,要么就是得了病,那東西壞了,抬不起頭,心里憋得發昏,說了一句昏話,后人就當牌坊一樣立起來,可是好笑,天大的謊話呢。否則,大家索性都割了那東西,天下便太平了不成?若是這樣,天下的女子豈不都要造反。”

寶玉笑得岔氣,捂著肚子,半晌方回轉過來,指著茗煙尚自眼淚橫流。

茗煙自己也笑了個要不得。寶玉笑罷,恨恨的道:“你這該天殺的,幾時叫你作一輩子太監去才罷。”

茗煙笑道:“我倒是想,世間多少煩惱事,便是這‘情根’作怪,若真割了,倒省卻了多少煩惱。爺若真發了狠,叫我作太監去,我也是不敢違拗的,只怕這一刀下去,卻是一截兩命。”

寶玉笑罵道:“你這殺才,這話卻怎么說,如何便是一刀兩命了?”

茗煙故意正色道:“我那相好若晚上一摸,沒了我這寶貝,只光禿禿剩一截茬兒,豈不是要覓死覓活,哭得死去活來。倘若一朝淚盡而亡,豈不是我害死了她。”

寶玉又笑了個要不得,呸了一口笑道:“胡說八道。”

茗煙道:“我說的是真心話呢,奈何爺卻不信。可知自古真言逆耳,世人都愛聽假話呢。”

寶玉笑得眼淚流下來,罵道:“你且說還有一命在哪兒?”

茗煙正色道:“我那相好早有了我的種,她若因我哭死了,豈不是兩命。”

寶玉聽了,追著上來便要打,茗煙早一溜煙朝前跑了,卻又回過頭來笑道:“爺屋子里那么多美人,我就不信爺沒偷吃過,必然是吃得飽了,卻來奚落我們這起餓漢,這叫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

寶玉一聽這話,立馬發狠道:“你這球囊,越發沒規矩了,再胡說八道,我把你蛋黃給你踢碎了你的。若見了他們,你也這般胡說,那還了得。等我回去告訴了管家的,叫她們打你嘴巴子,狠狠給你一頓板子才是。”

茗煙見寶玉果真發了狠,便正色道:“我看爺挨了那老倌的訓斥,恐心里不痛快,所以說些笑話來給爺解悶,爺若當真叫我吃了虧,我死了不打緊,只是冤枉得慌,倒沒意思,且我見了別人,都是滿嘴仁義道德的,并不敢胡說。只因我跟了爺這么些年,爺從沒拿我當下人看,所以才敢說了,原是為了爺開心一笑而已。”

寶玉見茗煙這樣說,便又笑道:“只以后在人前別這般胡說,倘或讓人聽了去,可不是鬧著玩的。”

茗煙又回轉過來,笑道:“我知道我都是胡說,可爺學問大,我倒是想聽聽爺的教導。先前聽得那老倌叫爺講解什么篇來著,好像有兩篇,爺只講了吃色性也篇,便有這許多故事,不知那下面一篇是什么?”

寶玉笑道:“那是論語上孔夫子說的一句話,‘吾未見好德如好色者也’,說的也是男女之欲,只不過孔夫子這一句倒是大實話。世人聽慣了假話,一時接受不了,聽了這樣的大實話,難免有些臉紅心驚,便發揮出許多歪曲圣人的言論來掩飾自己的虛偽。”

茗煙道:“孔夫子也必然是好色的了,要不然他哪里來這么多子孫,如今還立著許多牌坊家廟,黑壓壓一片,可如何他卻來教訓別人,不許別人好色,只許他一人好色,難不成他是玉皇大帝,天王老子不成。”

寶玉道:“這話不是這么說的,他是說,世人好德如同好色一般,那便是真的了,否則,便都是偽君子而已。”

茗煙點點頭,又搖搖頭,似懂非懂,便又道:“孔夫子這老倌倒是敢說真話,爺想必是信他的了。”

寶玉道:“夫子說的話,當然是有道理的了,但也得看什么時候。比如說夫子這話,原本是句大實話,奈何后人害怕,又舍不得色心和那幾個美人,便拿歪話來曲解了搪塞眾人而已。如今天下的書,除四書外,大多是穿鑿附會,引逗人好色的,信不得。可知世人越是讀書多,越是好色,奈何世人又偏偏滿嘴仁義道德禮教,久而久之,倒把真性真情掩蓋了。”

茗煙拍手笑道:“爺說的很是,像我這般不讀書的,倒是得了圣人真傳。我雖然好色,但我好得光明正大。”

寶玉一聽,笑得彎腰,連忙罵道:“該死該死,你這混賬,割了舌頭才是。”

茗煙也笑了。兩人不知不覺來至大觀園門外,那五兒早在那里等著,接了茗煙手里的東西,便和寶玉走了,卻又回過頭來看了茗煙一眼,嘴角淺淺含笑。

茗煙的心砰砰直跳,也看著五兒和寶玉走遠了,方轉身回家去不提。

卻說寶玉剛回至怡紅院,便聽得麝月、秋紋等人一陣竊竊私語,見寶玉進來,忙又閉了口,紅了臉。寶玉便問何事,秋紋和麝月等人卻又不肯實說,只說沒什么,大家在一起說笑呢。

寶玉又問襲人,襲人臉上卻不似往日,一陣紅一陣白的。一時間,寶玉心里便起了疑。

未知究竟何事,且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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