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泠沅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覺睡了多久，他在發熱，出汗，并伴隨著微微的顫動。

醒來的時候，感覺眼皮都那般沉重，不自主的又要閉上。恍恍惚惚的時候卻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她怎么在這兒？

許昭接到鄭鯨打來的電話時許至庭剛到不久，感到擔心就非要去醫院看他。可惜沒有明確的“禁足令”，鄭鯨見顧泠沅整個人狀態過差才終于讓許至庭帶她過來。

推開病房門的那一刻，許昭看見床上的顧泠沅安靜地躺著，西周也寂靜，只聽得見醫院里某些儀器的聲音，和她急促的呼吸聲交織在一起，擔憂和心疼溢于言表。

“顧總今天下午開始發熱，剛送來醫院就暈倒了，有些脫水，燒到39度5，現在的意識估計是不太清晰的。”鄭鯨說完便出去了。

當時病床上的男人即使處于昏睡狀態，眉頭依舊不肯放松，像所有心事涌上來一般，凝結成化不了的愁緒。他的額上附了一層汗，幾顆小汗珠連在一起過后滑落進他藍灰色的發間，頭發已經有些凌亂了，不過還是很好看，像沉睡的王子。

許昭在他身旁坐下，伸出手搭在他眉間，沿著眉線一遍一遍的撫摸著，他的眉頭才舒展開來。

骨節分明的手上還插著針管，手背上青筋異常凸顯。許昭小心翼翼地握住他，卻感覺到他的手掌沒有溫度。說實話，她有點害怕。

他突然用了力氣抓住她的手，喃喃地開口：“不，不要再退了，過來，來，過來……”

應該是說胡話了，不過這更像是噩夢，許昭從來沒有感受過有一天他會這樣用力地抓住自己的手，原本脂玉般潔白的手出現了幾道紅痕。

許昭附身在他眉心上落下一個吻，待到他平靜了些，她才起了身。

像哄寶寶似的，她有節奏的在顧泠沅胸口上輕拍著，他的睡顏也因此安詳了幾分。

所以睜開眼看到許昭的那一刻，顧泠沅表現出來的是訝異，心頭卻窩著一小團火——她不應該離開南安街，會有人找到她。

“你怎么來了？”力氣好像比燒得厲害時多了些。

許昭望了他好半天才開口回答道：“你來醫院沒多久我就來了。這次，不是第一次了吧？”

從二十五歲起，兩年多的時間里，他是做出了一番成績，可他的抵抗力越來越低，環境一變差，身體總會出點小毛病。

許昭面前他很乖，點頭過后就盯著她看。

她拿體溫計給他測量體溫——38度0，還燒著呢。

“餓嗎？”

他還沒回答。

“你肯定餓了，給你燉的豚骨湯，沒放香精，油脂也是處理掉了的，扁桃體發炎了就必須吃些清淡的。待會兒你睡一覺，私立醫院這邊有小廚房，我可以去煲點白粥，里面什么都不放，醒了之后，不好吃你也得吃。醫生說你有些脫水，光靠打點滴不夠，吃著東西可以多補充點能量。當時補充營養這方面，你又不能吃大魚大肉，這個之后的飲食我得多想想。還有，你嗓子現在還在發炎，多喝熱水少說話，你先喝湯還是喝點水？”

她好久好久沒這么嘮叨過了，他也好久好久沒聽過她的嘮叨了。

病床上的他笑了，帶病的笑容卻不顯倦意，眼神中盡是對她的寵溺。

許昭喂他喝了大半碗的湯就自己出去洗碗了。顧泠沅摸到柜上的手機，發消息讓鄭鯨到病房來。正在整理電子郵件的鄭鯨慌慌張張地從等候室過來，然后——

顧泠沅的表情不僅冷漠，還瘆人，而且陰森森。

他得會點兒“讀心術”，不然還真不好待在顧泠沅身邊：“顧總放心，是許先生帶許小姐過來的，全程戒備。”

病床上的人才終于放松一些，給他一個眼神讓他出去了。

不說話是在乖乖聽她的話。

她沒被“有心”的人發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