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安府中心廣場上,莫奈何仰望著天空中那只猩紅的巨眼。
血眼瞳孔收縮,俯視著城中螻蟻般的百姓,仿佛在嘲弄他們的無力。
輪椅的木質扶手被他攥得咯吱作響。
“諸位!”少年清朗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壓過了因恐慌聚在一起的人群,所有人都抬頭望著莫奈何。
他瘦削的手指指向天空,“那是什么?是守護者?還是劊子手?”
人群漸漸安靜下來,無數雙眼睛從血眼轉向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少年。
他蒼白的面容在血色光暈中顯得格外脆弱,卻又透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堅定。
“林正則告訴你們,血眼是公平的象征,是秩序的維護者。”少年冷笑一聲,“可你們可曾見過它懲罰過任何一個府衙官吏?可曾見過它阻止過任何一次官差欺壓百姓?”
人群中開始騷動,有人低聲附和,有人面露懼色四下張望。
“它公平?”莫奈何猛地拍打輪椅扶手,聲音陡然提高,“它公平就不會坐視城南貧民窟的孩子活活餓死!它公正就不會縱容稅吏搶走老農最后一粒糧食!”
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突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
這哭聲像是打開了閘門,越來越多的百姓開始訴說自己的冤屈。
莫奈何環視四周,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血眼不瞎,它只是選擇性地看,因為它根本不是公平的象征,而是林正則用來監視我們、控制我們的工具!”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如利劍出鞘:“林正則憑什么要我們用生命去維持他的秩序?他修仙問道,長生不死,而我們呢?我們的孩子餓得皮包骨頭,我們的老人病得無錢醫治,這就是他口中的公平?”
廣場上爆發出憤怒的吼聲。
多年來積壓的怨恨在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莫奈何舉起雙手,人群再次安靜下來。
“今天,我的朋友和林正則出城死斗,無論勝負,廣安府都不該再是過去的廣安府了!”他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芒,簡單地訴說。
“自由的種子已經種下,現在,是讓它生根發芽的時候了!”莫奈何此時此刻想到。
他從輪椅下方的暗格中取出四枚晶瑩剔透的藍色晶石,每一顆內部都仿佛有雷電在游走。
“我需要八個人幫忙。”莫奈何話音剛落,立刻有數十人擠上前來。
他挑選了八名看起來最為健壯的男子,將晶石交給其中四人。
“按我指示的位置站好,無論發生什么都不要移動。”少年指揮著八人分別站在廣場四個方位,每處兩人,一人持晶石,一人空手。
他自己則推動輪椅來到廣場正中央,從懷中取出一把看似普通的刻刀。
但當刻刀接觸到地面時,石板上立刻浮現出細密的銀色紋路。
輪椅開始以驚人的速度自行轉動,少年手中的刻刀在地面上劃出一道道復雜玄奧的軌跡。
他的動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練過千百遍,輪椅的轉動與手臂的揮舞形成一種奇妙的韻律。
“天罡地煞,陰陽逆轉!”少年突然高喝一聲,手中刻刀猛地插入地面中心。
四名手持晶石的助手同時感到晶石變得滾燙,卻牢記少年的囑咐不敢松手。
藍色光芒從晶石中迸發,沿著地面銀線向中央匯聚。
天空中,血眼似乎察覺到了威脅,瞳孔驟然收縮成一條豎線,血色光芒大盛,向廣場籠罩下來。
“現在!”莫奈何大喝,“放手!”
四名助手同時松開晶石。
晶石懸浮在空中,藍色光芒與血色光芒在半空中相撞,發出刺耳的撕裂聲。
莫奈何身邊突然出現一位老者,只見那雙手結印,口中念誦著古老晦澀的咒語。
地面上的銀色紋路全部亮起,形成一個直徑十丈的巨大陣法圖案。
“轟!”
四道藍色閃電從陣法四角沖天而起,如同四條咆哮的雷龍直撲血眼。
血眼慌忙閉合眼皮,但閃電已經擊中它的表面。
天空中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血色與藍色的能量交織碰撞,整個廣安府的建筑都在震顫。
無數百姓驚恐地抱頭蹲下,只有莫奈何依然挺直脊背,目光如炬地注視著天空。
“砰!”
一聲悶響過后,血眼的眼皮無力地垂下,巨大的眼球開始從空中墜落。
人群驚呼著四散奔逃,只有莫奈何推動輪椅迎向墜落點。
血眼重重砸在廣場邊緣,激起漫天塵土。
當塵埃落定,人們驚訝地發現那只令人畏懼的巨眼此刻就像一只死魚般毫無生氣地躺在廢墟中。
莫奈何來到血眼旁邊,舉起刻刀。
刀尖觸碰到血眼表面的剎那,一層血色薄膜被輕易劃開,露出下面晶瑩的組織。
“他在干什么?”有人小聲問道。
“改造它。”莫奈何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手中刻刀精準地在血眼表面游走,刻畫出與地面上完全相同的陣法圖案。
隨著最后一筆完成,整個血眼突然劇烈顫抖起來。
少年急忙后退,只見血眼表面的血色開始剝落,如同蛇蛻皮一般,露出下面金色的質地。
“退后!”莫奈何警告道。
血眼突然騰空而起,懸浮在離地數丈處繼續蛻皮。
血色碎片如雨般落下,在空中化為灰燼。
當最后一片血色脫落,一只璀璨的黃金巨眼出現在眾人面前,散發出溫暖而威嚴的金光。
黃金之眼緩緩升空,重新回到原先血眼所在的位置。
但與血眼不同,它的目光不再冰冷殘酷,而是帶著某種審視與守護的意味。
莫奈何長舒一口氣,臉上露出疲憊而滿足的微笑。“從今天起,它將真正守護廣安府的每一個人。”
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聲。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相擁而慶。
莫奈何卻只是靜靜望著天空中的黃金之眼,輕聲道:“余兄,我能做的只有這些了,接下來...看你的了。”
城外,余忘七回頭望向城中那道沖天而起的金光,嘴角露出一絲自嘲地冷笑。
……
醉仙樓,三樓,靠窗的位置。
“莫兄,好手段!又一次讓我大開眼界了。”余忘七認真地恭維道。
“哪有,我只是盡我所能做些小事,能殺林正則都是仰仗余兄高才。”莫奈何連忙搖頭回道。
“你在利用我!還有你對我做了什么?”余忘七突然冷聲問道。
“余兄,當知金丹開始才是真正的修仙,單單是筑基丹就舍棄了九成九的修士,哪怕有筑基丹也不能百分百突破金丹,從金丹開始的修行就不需要靈氣了,我那么做也是為了余兄。”莫奈何無奈道。
“哦?你怎么幫我?”余忘七不解問道。
“它!余兄與它剛好有一絲聯系,我就用此為余兄鋪一條康莊大道。”莫奈何指著天空的金色巨眼,熱情澎湃道。
“你想掌控我?”余忘七皺眉問道。
“非也,并不需要余兄為我做什么,我只是想試驗一下,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我們都是為明天種一個希望罷了!”莫奈何抬頭苦笑道。
“寄道于廣安?”余忘七接著問道。
“不,是整個大宇!余兄放心,只要五十年,我是個凡人活不了太久,如果那時我沒有助余兄成嬰,可來大宇皇城尋我取道。”莫奈何誠懇道。
“好!”余忘七毫不猶豫道。
余忘七閉眼,神識內視,自丹田中引動三色金丹出體,向著金色巨眼疾去。
余忘七口中念著“太一經”的寄道法訣,不多時便和金色巨眼有了聯系,通過金色巨眼的反哺,修為直接至金丹初期圓滿。
金丹大道的修行,寄道只是一塊敲門磚,雖然簡單,但也是最難的一步。
寄道修行的不可知之力,對修為沒有任何幫助,更不知如何圓滿。
因此許多金丹都會選擇人的七情六欲來寄道,容易把控,也知道該怎么圓滿。
這寄道于民的做法,很像神佛的信仰之力收集,而余忘七愿景是人人平等!難度可想而知。
“加油!”余忘七用右手拍了拍莫奈何的右肩道。
隨后給莫奈何一個大大的擁抱,就轉身離開了,舉起右手對著莫奈何輕輕地擺了幾下手,全程沒有回過一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