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中，一個又一個身影疾速穿梭，時不時還響起幾聲慘叫。

這是姜翼在教小妖們御劍飛行，今天是第一次實踐，只讓他們維持低空，從一個點飛往另一個點，并爭取不要撞到樹上或者從劍上摔下。

不過，初學者御劍往往都不可能順利，姜翼又不斷催他們提速，一刻鐘的工夫，幾乎所有人都和樹木來了幾次親密接觸，不斷摔落在地。

獨盛還是站不起來，因此是趴著御劍的，樣子十分難看，但因為手能抓著劍格，飛得還算安穩。

還有一個例外是露澪，半天下來，她一點傷都沒有，倒不是她掌握得快，而是每當其要撞樹或者墜落時，總能及時霧化，躲過一劫。

能這么自如得切換人形和原形也是一種本事，七階之前，靈脈未與血脈融合，妖族不經系統的訓練，來回化形通常要耗費一兩刻鐘。

不過這招遇到祖帝陵那種情況就不行了，那時候無法切換形態，只能靠技巧和本身力量。

“不行啊，得讓這死丫頭吃點虧?！苯砀咦谝桓鶚渲ι希粗@一切，心里醞釀出一個壞主意。

他跳到遠處寧玉所在處，忍住拍掉她手上栗子的沖動，道：“別吃了，你說幫我教學，現在可以來了?！?

寧玉把栗子塞進嘴，嚼了會兒，吐掉核，道：“我很奇怪，閬風巔的人都不來看一眼，全交給你，也能放心？”

“他們只希望和妖族發展關系，具體修成怎樣并不要緊?！?

寧玉沒多計較這些，問道：“要我做什么？”

“露澪，那個臭丫頭，能看出她底細嗎？”

“關于霧隱的記載很少，不過作為天地靈氣催生的精靈，總有些特異之處?！?

“你能限制她化形嗎？”

“真是個好先生?！?

“你這種諷刺的語氣怎么這么熟悉?！?

“這兩天岳雨鈴不知道為什么，總愛拉著我聊天?！?

“??？”姜翼竟不知道，“自我們回來之后？”

“嗯，就昨天早上開始?！?

岳雨鈴為什么突然對寧玉這么感興趣？難道是因為他？

姜翼狐疑道：“你是不是這幾天假冒岳雨鈴時，做了什么？”

“沒做什么，白天裝成一副擔心你的模樣，天黑了就回去。”

“真的？七天都是？”

“每天晚上岳雨鈴都會跟我說第二天該做什么?！?

姜翼依舊茫然：“搞不懂，算了，先把露澪給辦了吧。”

露澪不知道先生對自己伸出了魔爪，還想玩點高難度動作，剛從劍上躍起，想化原形穿過障礙，卻失敗了，一頭撞上一根樹枝，發出一聲痛叫，摔到了地上。

“露澪終于摔了！”其他小妖見此情景，一一停下鼓掌歡呼，他們都撞了不止一次，頭上早冒了包，也被露澪一直嘲諷到了現在，看她吃癟，當然開心得很。

露澪從地上坐起，捂著額頭，兩眼汪汪，恨恨地看了上面的姜翼一眼。

姜翼背負雙手，俯視著她，沉聲道：“人族有一種陣法，可以阻止妖族化形，過于依賴形態切換，遲早會吃虧?！?

“哼！”露澪嘟起嘴，默默記下這筆帳，繼續練習御劍。

七階之前，妖族原形只能發揮三階實力，依賴形態切換，容易被抓住破綻，這么做也是為了她好。

姜翼是這么對自己說的。

一天課程結束，他宣布下課之后，并未像往常一樣直接離開，而是跳到樹上去攔住了寧玉。

“何事？”她面無表情地問了一句。

“聊聊?！?

寧玉撇了旁邊一眼，姜翼順著看過去，見那十三只小妖都沒離開，好奇地看著這邊。

“打算加訓嗎？”他威脅了一句，十三妖立刻作鳥獸散。

“聊什么？”寧玉坐下來，下意識地往身旁的籃子里一摸，卻摸了個空，遂不動聲色地縮回手。

“你就這么愛吃東西？”姜翼打量著她平坦的腹部，這一天天的，都沒怎么停過嘴，也不知道吃的都去了哪。

雖然是化形，但吃得多了，身材也是會有點變化的。

寧玉斜眼看他：“你只想問這個？”

“不，關于岳雨鈴的，你說她這兩天經常找你聊天，聊些什么？”

“什么都聊一些。”

“等于沒答?！?

“干嘛不直接問她？”

“不想見她。”

“被甩了？”

“……”姜翼下意識地就想說一句“要你管”，但對寧玉的脾氣沒個底，怕氣走她，硬生生把話咽了回去，倒像是他默認了。

他坐的位置只能看見寧玉的側臉，看見這邊她面部肌肉似乎被牽動了一下，忍不住問道：“你剛剛是笑了？”

“沒有?！甭曇粢琅f冷淡，聽不出什么。

面癱。姜翼心中暗道。

“你這幾天除了長老們，還接觸了誰？”他問。

“接觸多一點的，只有岳雨鈴的室友，那個叫夏璁的姑娘。”

“她沒發現什么不對吧?！?

“應該沒有。”

“應該？”

“她說我比以前更惹人喜歡了，算嗎？”

姜翼抬頭望天，整理了一下思緒，轉頭重新把視線投向她：“??？”

“她借口為了討好一位喜歡的師兄，拉我去山腰逛街，應是想安慰岳雨鈴，反正這么過了幾天她就總愛往我身上貼，然后說了這么句話，我也覺得莫名其妙。”

“……我有點暈，先告辭。”姜翼跳下樹，往樹林外走去，打算拉夏璁出來問問，他實在很好奇岳雨鈴主動找寧玉的原因。

剛出樹林，他便覺胸口一陣火熱，遂取出存放在胸前的傳音符，注入靈力，道了聲：“何事？”

里面傳出掌門的聲音：“章家明日到閬風巔，你被懷疑上了，做好準備?！?

“知道了?！?

符紙化成灰燼，姜翼變了方向，重新折回樹林，打算讓寧玉去給自己那些女學生們傳個話，讓他們明天注意一下。

這一來，找夏璁的事情只能擱置了，姜翼在林中多練習了會兒，回到房間，又拉著任里了解了下章家的具體情況，然后早早地睡了。

睡夢中，碎晶的力量又開始侵蝕他的意識，他急忙蘇醒，穩下心緒之后，正待躺下再睡，卻察覺到不對勁，耳邊竟沒有任里的呼嚕聲。

轉頭望去，另一張床上被褥平整的蓋著，但人已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