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間，姜翼又回到了自己被爆頭的時候，他的思維一片混沌，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只剩半個腦袋的自己一手一個，像是掐鴨子一樣掐死了那兩名殺手。

他們一定想不到，已經死了的他是如何站起來，又是為什么能無視他們的攻擊將他們殺死的。

等到碎晶的力量修復了他的思維時，兩具尸體已經被啃食得殘破不堪。

姜翼迅速從夢中醒了過來，口中似乎仍舊殘留著血的味道，他感覺到一股詭異的沖動，似是饑餓感作祟，讓他把目光投向了另一張床上熟睡著的任里。

不，不行！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手上不斷用力，以痛苦讓自己保持清醒，不想輸給自身的欲望。

自從那次刺殺，牽動碎晶力量為他修復身體之后，他就越來越難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腦中產生的任何一點念頭都會被碎晶放大。

爺爺，為什么要把碎晶放到我身上呢？他一直很疑惑，難道只是為了鍛煉他嗎？

他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心想：明天去二長老那把迎寒花帶回來吧。

……

今天的熱氣球實驗做得很成功，葉氏兄弟在熱氣球上裝了許多操控的機關，又是花了一整個晚上，姚一鴻這次沒有陪他們熬夜。

開玩笑，萬一真的猝死了怎么辦？

等他一覺醒來，發現葉氏兄弟竟然還沒睡。

“你們不困嗎？”他走出屋子，看著這對充滿活力的雙胞胎。

他們正圍在石桌旁，在一張圖紙上寫寫畫畫，聽到聲音，抬起頭來，全都頂著黑眼圈，但神情激動。

哥哥葉新道：“睡覺是其次的，我們要先把手上的活完成再說。”

“你們真是修仙奇才。”

葉月道：“我和哥哥一輩子也就卡在三階了，哪是什么奇才，姚兄取笑了。”

“不，我們的修仙不是一個意思。”姚一鴻走過去，看了看那張紙上畫著的玩意，一陣眼花，“這是啥？”

“電池啊，你不是說你們那個世界是用電的嗎？我們想試試。”

姚一鴻一陣無言：“我說，你們電磁感應搞明白了嗎，直接就想做顆電池？”

“電磁感應？你是說磁石發電的那個？我們向閬風巔借一張道符不就有電了嗎？”

好像還挺有道理，可是靈力制造的電真的是電嗎？而且電磁感應應該也不是只能用來發電吧？姚一鴻搞不明白，揮手道：“那行，你們折騰吧。”

他坐到另一個石墩上，看了一會兒又覺得無聊，便開始找話：“現在閬風巔是不是就剩你們奇物閣還沒走了？”

“是啊，許念德的事情完全讓人摸不著頭腦，魔族據點又藏得十分隱秘，他們多待也是浪費時間，哪像我們。”葉新笑道，眼睛仍舊盯著圖紙，似遇到了困難。

姚一鴻一邊回想著電容器的結構，一邊繼續道：“你們打算在這里待多久？”

“大概，直到閬風巔趕我們走吧，他們好像想留下你是吧？”

“都打算教我閬風巔功法了，應該是的，可能以后我就是珍稀動物的待遇，到時你們要見我還得買門票。”

“門票？”

“回頭再解釋。”

葉月抬起頭，問道：“你之前一直是在誰的體內來著？”

他想直接說姜翼的名字，但臨到嘴邊，卻突然變了想法：“一個路人。”

“然后那個路人上閬風巔求救，對吧？”

“對的。”

“嗯……”

兩兄弟沒說話，不知道信了沒有。

姚一鴻沒管這個，轉而道：“閬風巔排名第七，比不上你們排第一的，應該不至于趕你們走吧。”

“排名都是虛的，閬風巔怎么也是千年前就建立的大門派，不可能怕其他門派，否則也不可能招收妖族了。”

“很奇怪欸，你們好像不怎么怕妖怪？”

“妖族和人族磨合了幾百年，大多數也是講道理的，何況我們也隨身帶著武器，背靠名門大派，沒什么好怕的。”

“這樣啊，那你們對閬風巔招收妖族有什么看法嗎？”

“讓妖族學我人族之禮儀教化，知道德善惡，確實有助于世間安定。”

“這是官方說法，我問你們怎么看？”

兩兄弟對視一眼，然后哥哥說道：“千年以來，自妖族出現后，人族之中具備修仙資質的越來越少。我查過，八百年前，人族修仙者平均靈力等級八階，多數都能凝丹；

“五百年前是七階中級，到八階時，凝的丹都很少完美無缺；

“三百年前是六階上，一百年前五階中，如今是五階下。

“你看現在修仙門派的長老等級也能窺見一二了，千年以前很嚴格，至少得修出仙氣才行，五百年前，只要達到圓滿境界，現在么，玄圃堂掌門都只有八階，現在做長老，甚至不需要凝丹無缺。”

姚一鴻聽得心驚，人族的實力怎么會掉這么多，是這個世界在走向末法時代嗎？可妖族卻似乎沒受影響。

“為什么會這樣？”他問。

“不清楚，六百年前，奇物閣建立之初就在尋找答案，但至今無果。”

“妖族起源呢？”

“九百多年前突然就有一批獸類開了靈智，化成人形，不知原因。”

這太奇怪了，姚一鴻又問：“你們沒試過解剖妖族嗎？”

“有過，沒發現什么不對，可能是他們死后就會變回原形的緣故，不過據記載，他們的靈脈形狀和人相似，或者說幾乎一樣，所以他們只有化成人形才能進入三階。”

姚一鴻突然有了個大膽的想法，但不敢說。

葉月道：“姚兄，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此事過于詭異，且找不到證據，千萬不可亂說。”

“我知道。”他說，心里慶幸還好這邊地方偏僻，沒人聽得見他們說話內容。

緊接著，他又有了新的疑問：“你們說的歷史一直都在千年以內，那千年以前呢？”

“斷代了。”葉新道。

“啊？”姚一鴻下巴差點脫臼，這不科學！這個世界的歷史怎么可能這么短，這么短的時間怎么可能發展成這樣。

“很奇怪吧，我們也這么覺得，史書上把這一千零九十年的歷史記載得這么詳盡，可再之前卻是一片空白，任誰都會覺得詭異，可惜我們無法回溯時間。”

“連傳說都沒有嗎？”

“有，傳說那是屬于神的時代，我們的世界是神的戰場，我們從死去的神祇身上誕生，繼承了神的靈性和智慧。”

姚一鴻尬笑兩聲：“這個解釋挺扯的，不過想想你們是修仙世界，也不是沒可能。”

葉月道：“我和哥哥沒見過神，更不相信這個世界是神創造的，肯定是別的原因。”

“嗯，你的想法很科學，很唯物主義，我喜歡。”姚一鴻點了個贊，“你們覺得這個世界是什么形狀的？天圓地方還是全都圓的？”

“我們兩個是元啟先生的不傳弟子，我們相信世界就是一個球體，有某種力量將我們束縛在地面上，只是……那些環游世界的修仙者們做出的地圖卻奇怪得緊，好像世界是個被狗啃過的蘋果一樣，說不清是什么形狀，只能確定十洲是拱形。”

“我們那個世界是球體，束縛你們的力是萬有引力，這個以后再說，你們奇物閣難道沒有派人航海驗證嗎？”

“海上很危險，凡是離開大陸三百里的船就沒有一艘能回來的，而飛空艇燃料有限，探索世界只能靠修仙者。”

姚一鴻愁得啃起了指頭，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怎樣，難道這個世界不是自然生成的？

過了一會兒，他嘆了口氣，道：“我還是先跟你們科普一下我們世界是怎么誕生的，還有形狀。”

他從宇宙大爆炸開始說起，簡單介紹了奇點的概念、時間空間、太陽系的形成和地球46億年的歷史。

葉氏兄弟聽得如癡如醉，不斷提出問題，得到答案，最后大聲叫好。

“沒想到那個世界的人竟然這么偉大，竟然知曉過去未來。”葉新不斷拍著大腿，心情激動。

“我沒說未來，別扭曲我的意思啊，過去這些也是掌握了各種信息之后的推演，不是親眼所見。”

葉月握住他的手，誠懇道：“姚兄，非常感謝，我必須寫下來，一定要讓世人知曉另一個世界的模樣，這對認識我們自己的世界，也有莫大的幫助。”

“別靠這么近。”姚一鴻身子后仰，險些在葉月的口臭中窒息。

這個世界不是沒有牙刷和簡單的牙膏，只是葉氏兄弟似乎并不在意這些，他們只想把時間花在更有意義的事情上。

沒多久，葉氏兄弟激動的心情平復之后，困意涌上，便占了姚一鴻的房間補覺。

姚一鴻從床底取出新買的筆記簿，走到外面，在初春的鳥語聲中，提筆寫下今天得知的這一切。

嗯，從今以后就開始寫日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