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南的身形趔趄了一下，還沒緩過勁來，姜翼已從空中落下，把他踩在腳底，緊接著迅速伸手貫穿他毫無防護的丹田，奪走了內丹。

姜翼把有些虛幻的妖丹放進乾坤盒，用拙劣的定身術定住蕭南，阻止他變回霧氣——這招以前只對沒開始修煉的孩童有效。

暴動的尸潮安靜下來，被蕭南操控的鎮民們恢復了尸體該有的樣子。

成靈的腦袋已經基本長了出來，只是還沒有皮膚，姚一鴻趁她還沒恢復行動力，對著她脊柱開了一槍，阻止她行動。

姜翼向體力幾乎耗盡的微生耀丟出一枚藥丸，喊道：“吃下去，能快速恢復狀態，幫我警戒四周！姚一鴻，看住成靈，不許她動一步，否則摘了你的命根子！”

發完命令，姜翼又低下頭，對蕭南笑道：“如何？現在回答我，兩個都齊了，是什么意思？”

蕭南瞪著他，眼睛似要噴出火來，可他失了內丹，就像剛被騸了的牛，什么力氣都使不出來了，就連靈脈也在逐漸消解。

“打算保持沉默等死？呵呵，也可以，我知道五十種方式讓你死得足夠痛苦，要不要一一試試？”

“放成靈走，我都說。”

“臨死之前倒開始做夢了，我現在放她，你還會說？”

“我若不說，你自有時間追回她。”

“她速度這么快，到時往個縫里一鉆，我們如何追？誰知道她在逃命上面有沒有后手？”

“那我們沒必要再談了。”

“被踩在腳下的家伙本就沒有資格談條件。”姜翼召回了他的十八把飛刀，“我就直接開始審訊了，看看你能忍多久。”

“不抓緊時間逃跑，小心魔族援軍到達。”

“不勞費心，現在戰場上我們是優勢，星弧弓既出，就沒有失敗的道理。”

“哼，過分自信，須知夜長夢多的道理。”

“我當然知道，所以就別廢話了，咱們開始吧。”姜翼對準蕭南的眉心扎下了第一刀。

姚一鴻駕駛凌風舟落地，因為先前被蕭南傷了腿，便沒從獨木舟上下來，他翻身坐起，槍口朝下，看著等待傷勢恢復的成靈，嘴里發苦，他說道：“我其實不想打的。”

成靈無喜無悲地看了他一眼。

“我一直很在意一件事……”姚一鴻慢吞吞地道，“當時在霧竹林里，是我們第一次見面吧，你為什么要救我呢？”

成靈看著自己丈夫的方向，但被廢墟阻隔了視線，她過了一會兒才回答姚一鴻的問題：“想救。”

“只是，這樣？你之后為了避免影響我晉升，跟西門煜，跟我同門暫停戰斗，也只是因為想這么做嗎？”

“鎮上……的人，我殺……了很多，吸了……他們……的生命，存在……魔核里，每晚……都夢見……他們。”

“你能提取別人的生命能量？你用他們的命救了我？”

成靈點了點頭。

“你能復活，也是因為魔核中存了他們的生命？”

“嗯，如果……你死在……那里，你也會，我控制……不住，不想……再做夢。”

……

“好多霧竹啊，南哥，你看到這地方是不是特別喜歡？”背著行囊的姑娘回頭問道，十八歲的她笑靨如花。

“嗯，就跟回家一樣。”

“那咱們就住這兒了吧，我家里人肯定找不到。”

“好。”……

“南哥南哥，你看今天來了好多人啊，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我們是不是可以把整座竹緣鎮買下來。”

“哈哈哈，你可真敢想，今天只是開業酬賓，看熱鬧的人更多。”

“哎呀，白日夢還不讓做了。”

“天黑了，睡覺吧，呼——”燈被吹滅了……

“南哥，你怎么了，很難受嗎？”

“沒事，只是功法臨近突破，不太穩定，受了些反噬。”

“那怎么辦？”

“我得進霧竹林閉關了。”

“去多久？我陪你一起去。”

“要好久，客棧不管了？”

“打烊個一年半載無所謂，我一天見不到你不放心。”

“也是，不開店不賺錢，開店反而賠錢。”

“你在怪我經常給他們免單？”

“哪敢，我們不缺錢，但又不是所有人都年少成孤，十年癡傻，你這樣容易被別有用心的人占便宜的。”

“占就占唄，咱又不缺錢。”……

“南，南哥，我這個月沒來，我，我，我好像懷孕了，你不是說，說不同種族很難懷的嗎？怎么辦？”

“我……真的嗎？”蕭南握住成靈的手探查了一番，“真的……哈哈哈——”

“你笑什么啊，怎么辦啊！”

“咳，霧竹林濕氣太重，你還是回鎮上吧。”

“可這樣不是見不到你了。”

“我會盡快出關的。”

“孩子出生的時候你必須在，否則……”

“隨你處置。”

“哼！”

“你打我干什么？”

“都是你害的，哼！”

……

姜翼把飛刀從蕭南眉心拔了出來，扶了扶腦袋，感覺腦子有點不太清醒了。

剛才是什么？蕭南的記憶？

他看到的都是蕭南的第一視角。

蕭南被他這么一折騰，削弱了許多，眉心的傷口汩汩流血，完全沒有愈合的意思。

“你干了什么？”蕭南的聲音虛弱卻包含怒意。

“我也不知道，再試試如何？”姜翼“禮貌”地問道。

“你敢！”蕭南無力地威脅道。

姜翼拿著飛刀正要再次刺入蕭南眉心，忽然感覺吹在身上的風有一絲紊亂，抬起頭，看見微生耀竟放棄了警戒，往姚一鴻方向下落。

那傻子在干什么？他確信是姚一鴻搞出的問題。

那邊有成靈，難道是姚一鴻把成靈放了？

他屈腿打算跳過去，想了想，還是帶上了蕭南，不出意外的話，這將成為這對夫妻的最后一面。

成靈沒有跑，只是痊愈了，她四足彎曲，站在姚一鴻面前，一副隨時會進攻的模樣，而后者低垂火銃，毫無戰意，甚至看不出防御或閃避的打算。

“做什么？”姜翼拎著蕭南的后頸，站在姚一鴻身后的廢墟上，手持絕響，俯視成靈。

“她為什么站起來了？”微生耀站在成靈后方，時刻準備出手。

姚一鴻回過身，后背朝著成靈，道：“姜翼，成靈他們是因為孩子才被魔族利用的。”

“那又如何？”

“我想，蕭南害死全鎮幾千人，肯定不能放，但成靈是受害者，她還變成了這個樣子，能不能放了她，讓她去找自己的孩子。”

“孩子在哪？”

“被魔族帶走了。”

姜翼看著魔獸化的成靈，想起了剛剛在蕭南記憶里看見的清秀女孩，手中的劍仿佛沉重了許多。

成靈看著蕭南，扭曲恐怖的臉上浮現了幾絲柔情。

“我沒事。”蕭南輕聲安慰她，“自從把你帶出鏈湖城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經罪大惡極，更何況如今屠了竹緣鎮，該死的。”

成靈的眼中流出淚水，口中嗚嗚作響：“你……不該……”

“夠了。”姜翼打斷他們，“今天魔族遭受重創，肯定會躲起來，你能去哪找？”

“與你……無關。”

姜翼看了看蕭南，道：“我把話說清楚，蕭南必死，沒有商量余地，至于你，我給你個機會逃跑，但能不能跑出卻天族的包圍圈就看自己造化了。”

姚一鴻、微生耀和蕭南的都用驚異的視線看向他，但當姜翼看向他們時，他們都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不敢和他對視。

成靈最后和蕭南對視一眼，仰天長嘯一聲，向著東方狂奔而去。

半個時辰后，戰斗徹底結束，四周寂靜了一陣后，姜翼發出信號彈，示意自己的位置。

姚一鴻坐在不遠處，垂頭喪氣地看著成靈消失的方向。

幾分鐘后，天空熱鬧起來，姜道全和姜道同兄弟最先到達，隨后又陸陸續續地有幾十名卻天趕到。

而其中一個提著顆魔獸的頭顱。

姚一鴻認得那顆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