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離開王城整一年時，我看見了王城最大的春慶，以前在坎南從來沒有看見過這么大的春慶，王城沒有看見過春慶，因為王的父親就是死在春慶前后，王說了全城的人都可以過春慶節，只有他們家的人不過。

依照慣例我本不該過這樣盛大的節日，但是若是呆在百姓中間，大家都過節只有我家不過，那便太突出了，沒辦法，我去找了一些當地的人，問他們怎么過春慶節。

“先生你看啊，我們男人呢會買上一點紙獅子頭涂上紅顏料放在家門口。還要再找一些紅梅枝條插在房前的地上，要是錢多，就再買一個豬頭，至于怎么供奉，做什么菜，那都是娘們兒干的事，我就不太清楚了。”

“好，我知道了，多謝。”我點點頭，默默記下，我家不用將春慶過的多好，就和所有人差不多就行，畢竟我終非坎南人士，沒那么多的家國風土情懷。

我當天找了一大堆的紙人攤，經過人群時，就聽見他們在討論寫什么。

“聽說了嗎！今年王找到新妻了，新任的王妃，生的很美，還溫柔體貼，王終于放從前那個母老虎了。”

原來，在百姓眼中，我是一只母老虎。

“今年，他們還要一塊過春慶，一塊游街嘞。”

游街······他不是說永遠不會游街嗎，不是說不過春慶嗎！

都是騙我的啊。

“我看，王就是不想承認以前那個不學無術還不懂規矩的王妃我i，如果不是這樣，他怎么會一次游街都沒帶他去過！而且你看，新任王妃才剛剛上位，立馬就游街去了。”

“前任王妃看見得氣死吧。”

“鬼知道她是不是還活著。”

“那王妃從小嬌慣壞了，哪里會自己生活啊，多半已經死了吧。”

我嘆氣，要是他們知道我就是這個王妃，還會這么說嗎？

“聽說她把公主帶走了，你說公主這么小，她怎么忍心。”

你們怎么忍心，給一個小孩如此大的責任和壓力，你們怎么忍心不讓一個孩子好過！你們怎么忍心將一個孩子永遠的鎖在王城里。

“她不是向來自私嘛，正常。”

我忍住不適，沒理他們，帶著紙獅子頭離開。

燁敏不知道什么時候買了一堆的食材，她說：“既然王都準備好好過一個春慶，那么我們又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呢？再說，小羽正在長身體，要吃好。”

“也對，”我笑著又拿出一點錢，“我去買個供奉的豬頭，你記得把案臺擺出來。”

“是，老爺。”

春慶當晚，燈火通明，街上卻沒有多少人，一個個都忙著自己家的活，哪有空逛街，也就王和王妃還在游街，幾個空閑的小孩大人在邊上圍觀。

我走到老遠的地方找到幾只剩余的梅花，摘下帶回家，到家門口時天已經黑了，紙獅子頭被燁敏涂得鮮紅，和邊上人家的獅子頭一樣的明媚可愛，在燈光下，顯出又恐怖又讓人心安的錯覺。

“燁敏，今天可還來得及做飯。”我想著她涂獅子一定花了不少的時間，要是來不及做飯我還可以幫忙。

“來得及，就等你了，柳老爺。”房間里響起一個熟悉的男聲。

我趕忙推門而入：“王。”

坐在桌邊的就是王和他新任的王妃，燁敏和司儀站在邊上，只有小羽一個人拿著一只豬耳朵吃的起勁，看見我，放下豬耳朵就跑過來。

“母親，我要看花花。”她一個勁的沖我笑。

“好，我帶你去看。”我拉她出去。

“不用現在看吧，來吃飯，吃完再看。”他柔聲道，語氣溫柔卻充滿著壓迫，強烈要求我們遵照他的志愿。若只有我自己沒當然不會怕他，但小羽還小，與王又不甚熟悉，自然害怕，便乖乖回去，出于母親的職責，我不能放任小羽不管，跟她一塊坐到桌邊。

“春慶，一定要一家人一快兒才好，不是嗎？”他看向在桌邊的所有人。

“一家人？”果然，一桌人里，唯有我干與他對著干，“王與王妃身份尊貴，賤民不敢與你二人并稱一家。”

“姐姐說笑了，姐姐才是真王妃，我不過是個假王妃。”那個新任的王妃摟住王的手臂，我看的出，她對王有極強的占有欲，只是礙于我，礙于我的兩個孩子。

“不必了，這個王妃，你喜歡，你自己當就行，別帶上我。”

王臉色一變，抽出手臂，拿過酒杯，倒上慢慢一杯：“她叫程玲遇。程家的千金，長女，嫡出。”

“所以呢？”我見他都這么不顧住客之儀開始用餐，那我就沒必要客氣了，“我的柳夫人，過來和小羽一塊吃。”我招呼燁敏上座。

“老爺······小姐，下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人家覺得自己是假王妃都上座了，你一個真夫人，怕什么！”我不愿看她唯唯諾諾的樣子，這一年，我一直在外面上課，小羽皆是她照顧的，說她是母親都不為過，為何不準上座。

“小姐。”

“過來！”

“是。”燁敏坐到小羽邊上，替小羽挑魚刺。

“你越來越沒規矩。”王只是看了燁敏幾眼，不再追究什么，估計他不敢拿我怎么樣。

“本就不是個懂規矩的，你不知道？”

“知道，你什么德行，我還不知道。”

程玲遇感覺自己很難插進我們的談話中，便故意撞倒了王的酒杯：“呀，王，是妾身的錯，一時大意了。”

“沒事。”王果然沒有發火，只是坐的遠些。

程玲遇收拾完，突然開始找我說話：“王妃姐姐，你是什么身家啊？我以前好像沒見過你。”

我是影侯人的事，全城知道的不多，她不了解也正常。

“我不是坎南的人。”

“啊？不是本國的，那你······”

王打斷她的問話：“不該問的別問，少打聽。”

“是。”

我等他們都不說話了，才開口：“小煥怎么樣了？”

“還是老樣子。”

“小煥最近心情好像不錯，”程玲遇又一次打斷我們的對話，“我今天去找過他。”

“你去找他了！”王立馬顯得無比著急，“你說了什么！”

“我就說我們要出去游街了，帶不了他了，讓他別難過，我還說，要是找到他的母親和妹妹，我一定替他帶話。”

“他說什么？”我一年沒見過小煥，自然著急。

“他說，你都帶著妹妹逃了，怎么還敢回來？”

果然，他是怨恨的，我帶著小羽跑了，我帶著健康的孩子跑了，我是個不合格的母親，我沒臉見小煥。可是，小煥根本逃不出王城，我想走但是帶不走他。我又不知道該怎么辦了，難道我該回到王城，繼續被囚禁在王城，還是看著小羽被帶回去，看著燁敏被接回去，我自己離開？

“住口！”

王的大吼聲一下子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