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長睫毛抖動了幾下，眼睛緩慢睜開，劉曄腦袋仍然有些發懵，強忍住那股眩暈感，劉曄伸出手想支撐身體站立起來。

“怎么回事，我這是在那里？”

劉曄抬頭觀察四周，發現這是個半封閉的車廂，只有馬夫坐著的地方懸掛了蜀錦維幕，擺設顯得極為簡陋，唯一值得稱道的還是他身下鋪墊的虎皮睡毯。

雕空的燈盞映襯下車廂內通明一邊，劉曄彎腰嗅下散發淡淡馨香的睡毯，鼻息微扇似乎鋪捉到熟悉的氣味。

馬車很顛簸，劉曄骨軟筋酥提不起力氣，踉蹌掀開維簾，待看清御者長相后立即楞住，失聲道：“琳兒怎么是你，你想帶我到那里？”

御者一襲白甲，瀑布般的長發隨意束在腦后，英姿颯爽中帶有女性特有的柔和，赫然正是劉曄念念不忘的張琳。

“公子醒了。”

張琳表情平淡，綰了下鬢角的發絲，聲音空谷幽蘭似的清脆動聽，

劉曄點點頭，盤膝而坐。背部緊緊靠在車輿旁邊的欄桿處，一張張豐神俊朗的臉上充滿疑惑，澄澈眸子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下張琳。

赤裸裸目光儼然帶有審視的味道：“如果沒猜錯，你應該不是琳兒，而是琳兒的另一個魂魄。”

張琳默不作聲，任由劉曄講下去，秀發被夜風吹起，露出她秋水般潤澤的眼睛，雙眸沒有半點感情色彩。

劉曄笑了笑，揉揉自己腫脹的眉頭：“其實比起魂魄這種說法，我更喜歡叫它人格，你就是琳兒的另一種人格，當初率領青州軍對抗曹操的就是你吧？”

紅妝帶綰同心結，

碧沼花開并蒂蓮。

劉曄剛開始對張琳那個并蒂的未知技能絲毫不理解，現在看來所謂的并蒂就是一具軀體寄宿兩個人格，張琳居然擁有雙重人格。

雙重人格具體是指一個人具有兩個相對獨特的并相互分開的人格，這兩種人格思維的運轉和決策不受另一種人格的干擾和影響，完全獨立運行。

這種狀況即使是在劉曄第一世所在的世界里也很難治療，更何況是在生產力如此落后的漢末。

見劉曄不住地搖頭嘆息，張琳終于有了反映，眸子停留在劉曄身上，語氣冰冷：“公子很希望那個軟弱無能的人回來？”

劉曄不由自主打個冷噤：“琳兒沒有軟弱無能，他只是溫和柔美像塊寶玉一樣純凈。”

“溫和？柔美？真是可笑，就是因為她的懦弱無能讓父親被叛徒下藥毒死，眼睜睜看著親人接連慘死！就是她的純凈葬送了所有！甚至連心愛的人被敵軍圍困也只會縮在墻角哭泣！公子到底要讓她回來干什么？繼續拖累公子嗎？”

張琳有點歇斯底里，以至于聲音沙啞起來，惹得馬車旁邊騎馬的侍衛慌忙靠攏過來，生怕出現什么危險。

劉曄萬萬沒料到，張琳態度來了這么大個急轉彎，瞥眼眼眶通紅的張琳，劉曄多了抹憐惜之情：“那個，你叫什么名字？總不能始終叫你琳兒吧。”

張琳好像沒想到劉曄會問名字的事，期期艾艾許久，說不出自己到底叫什么，索性蠻橫地一挑細眉：“無名氏”

“無名氏！”

劉曄承認自己忍不住笑了，他第一次發現對方還有這么可愛的方面，劉曄試探向前摸著張琳柔順長發。見張琳沒有躲避，卻是忽的心中一動：“不如公子給你取個名字，張穎怎么樣？”

“不怎么樣！”

張琳恢復初始的冰涼，面無表情，對劉曄觸碰自己頭發的事熟視無睹，專心致志趕路。

皎月如鐮，涼華普照。

空蕩蕩曠野上漆黑一片，只有馬車懸掛的燈盞照射出點點瑩火，高空中群星閃爍，劉曄從衣袖中掏出玉梳子，滿臉認真的替張琳整理頭發。

偶爾抬頭看眼星空很快又收回視線，他手法很粗糙笨拙，時不時扯到發梢，但張琳卻沒有半點抗拒神色，只到她實在忍不住咬著唇喊了一聲疼后，劉曄才尷尬撓撓頭：“抱歉，穎兒，公子我用力太猛了。”

“公子我是張琳，別叫我穎兒。”張琳照舊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樣，不知為何她對張穎這個稱呼很排斥。

劉曄嘴角抽動，這下子真被嫌棄了。悻悻收回梳子，劉曄估摸時機成熟，漫不經心道：“穎兒帶我想去那里，找黑山賊張牛角？還是誰。”

黃巾起義失敗后，有一定規模和組織的黃巾軍也就僅有北方張牛角率領的黑山賊和石鼓山的白波賊了，如今白波賊投靠了自己，想來只剩下黑山賊這一條路了。

似乎早就想到劉曄會問出這個問題，張琳表情如水，淡淡掃了劉曄一眼，表情變的古怪，搖了搖頭說道：“不是，帶公子去北海！”

“北海？”百無聊賴的劉曄當即來了興趣，這才想起前世管亥兵圍北海的回憶，暗自埋怨竟然忘記這么重要的事，劉曄追問道：“去支援管亥的話，我們這些人恐怕……”

劉曄底氣不足是有原因的，如果史實沒有太多變動，那么劉備三兄弟便會粉墨登場，并且捎帶個太史慈，靠管亥去抵御關三刀，張吼子，劉跑跑，想想劉曄一陣后怕。

張琳滿臉冰霜：“不試試怎么知道，公子未免妄自菲薄了吧！”

劉曄撇了一眼張琳底氣十足的樣子，不由的有些好笑，眼珠轉了轉，忽然說道：“穎兒，不如和公子打個商量如何？”

寂靜，詭秘的寂靜。

劉曄深吸了一口氣：“假如管亥勝利公子愿意答應穎兒三個條件，而管亥要是輸了，穎兒只需答應公子一個條件就可以了，怎么樣，是不是很劃算。”

廢話，劉曄就不相信一個二流武將管亥能擋冷艷鋸一刀，自己和張琳這傻乎乎跑過去，豈不是老壽星上吊找死嗎。

張琳轉過頭，澄澈晶瑩的眼眸上下打量下劉曄，語氣決絕道：“等到北海，我們立馬成親！”

“你說啥？”

張琳語出驚人，劉曄難以置信的失聲道，他無論如何沒想到張琳還有這想法。

“公子和我成親！”

張琳簡短有力的再次重申一遍，那種不容置疑的霸氣讓劉曄徹底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