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年輕人啊，警惕心還真高。”老者似乎很快就想到了原因，祂將拐杖在地上點了點，“你以為我的本體為什么會在這個房間出現？”

“你跟小林俊府有什么關系嗎？”林墨索性也不裝了，直接說道。

“我跟他可沒什么關系，倒是跟這間屋子有點淵源，”老者掛起了詭異的笑容，“你既然想在這間房子里混吃等死，我覺得還是應該透露一點真相給你。”

祂的語氣讓林墨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

“這間書屋有個不錯的名字——天之御中書屋。”

林墨猛然一驚，瞳孔縮成了針尖般大小，難以置信地重復道：“天之御中？”

在日本神話里，天之御中主神是萬物開端，一切之始，與高御產巢日神和神產巢日神共稱造化三神，是高天原的執掌者。

“你覺得以最高主神命名的書屋，祂所涉及的東西會有多恐怖呢？”老者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林墨雖然十分震驚，但是也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別誆我，按你所說，這種級別的怪談起碼要整個日本全數信仰才有可能產生。”

老者搖了搖頭，“有些東西的特異是天生的，跟思潮或者信仰并沒有任何關系。”

說到這里祂頓了頓，“甚至可以這么說，思潮能影響現實就是因為這些東西的存在。”

林墨還想問幾句時，老人打斷了他，“其他的我不能再說了。”

看到祂堅決的態度，林墨也沒有繼續詢問，而是沉思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沒辦法遠離這些怪談嗎？我只想要平靜的生活。”

“小林俊府的命運已經跟這間書屋緊密連在了一起，他的肉體在我們這些怪物的眼里如同黑夜中的月亮那么顯眼。”老者自嘲了一句。

“呼，”林墨沉默了一會兒，最后長出了一口氣，“這是不給我當鴕鳥的機會啊。”

“放心吧，我的利益跟這間書屋是一致的，不會害你，”老者伸出手來，“重新認識一下，我叫阿摩司。”

“林墨。”

……

天色已晚，群鴉駐足于電線之上，黑色的眼眸不帶有一絲情感地盯著來往之人。

林墨裹緊了身上的衣物，他許久沒出門也就沒有注意天氣，沒想到東京正是寒潮來襲的時機，此時冷的有些遭不住。

按照阿摩司所說，林墨越快掌握一些能力越安全，所以擇日不如撞日，他們商量了一下，打算今天就出動。

阿摩司也已經重新變回羊皮卷了，根據祂的說法，在書屋外面變幻出本體會消耗大量能量，很不劃算。

不過就算是羊皮卷狀態，祂依舊能感知到周圍的事情，跟本體沒什么區別。

“前面左轉，有一個小神龕。”

“唔，話說這些怪談你是怎么找到的啊。”

林墨的肌膚跟羊皮卷接觸時，可以直接跟阿摩司用意念交流，就不會在那自言自語，引人注意了。

“這都2020年了，信息是最重要的，多上網沖浪，能找到很多怪談的影子。”

林墨撇了撇嘴，知道阿摩司沒說實話，不過他也沒多說，而是按著路線走到了一處櫻花小道上。

這邊是一處老街區，道路兩旁種植著一排排的櫻花樹，能想象如果到了春天，櫻花散落的樣子會有多美。

而其中最大的一株櫻花樹下有一個到膝蓋高的神龕，此時正有一對夫妻在樹下參拜。

妻子穿著和服，一直用手帕擦拭自己眼角的淚水，丈夫則是直接跪下，嘴里一直祈求著什么。

林墨沒有直接上前打擾他們，而是在對面的711買了一瓶水，并找了個位置坐下。

“這是個什么性質的怪談啊？”林墨邊喝水，邊在心里問道。

“聽過下町童子嗎？”

林墨在腦海里搜索了一遍，發現并沒有任何記憶，應該是這個世界特有的一個傳說。

“下町就是指這些老街區，而下町童子這個傳說是很久以前就在流傳的一個比較溫馨的怪談吧。”

“溫馨？”

“沒錯，下町童子其實是在那些孩子被拐走的父母強烈的期盼下所誕生的，而祂誕生的目的就是幫助那些父母找尋他們的孩子。”

“我還以為怪談都是那種恐怖扭曲的。”

“思潮不分善惡，有在善意中誕生的傳說，也有滿是惡意的怪談，”說到這里阿摩司又瞬間換了一個語氣，“但是不論善惡，怪談一定會滑向瘋狂，除非能跟高天原的事物產生聯系，才能避免這種傾向。”

“高天原的事物？”

“比如你的天之御中書屋就是其一。”

林墨沒有接話，他知道這是阿摩司在婉轉的解釋自己不會瘋狂的原因，兩個都是聰明人，點到即止，一個不能多說，一個不會多問。

“我想不明白這個下町童子會怎么變得瘋狂，祂幫助找回失散的兒童不是很好嗎？”

“祂現在只能幫助參拜過這個神龕的父母，到后面擺脫限制，祂會找尋所有走失的孩子，最后，祂甚至會幫孩子已經死掉了，或是生不出孩子的家庭，到這里手段就會變得扭曲。”

林墨心里突然冒出兩個字，極端。從一開始非常好的行為，變得越來越極端，變得越來越瘋狂，最后導致一個壞的結果。

他冒出了許多紛雜的思緒，只不過這個時候不是詢問的時間，按照阿摩司的指示，林墨等那對夫妻離開后，徑直走向了神龕。

似乎是察覺到了什么，童子木像的額頭突然睜開一只豎瞳，一道金光直直照在林墨的眉心。

他突然聽到了無數孩童的啼哭，聽到了父母聲嘶力竭的悲嚎，那種絕望的心情暈染在林墨的心間，無數不忍泛起，似乎不再下得了手解決童子。

“快念我教給你的梵音！”

借著最后一絲理智，林墨咬緊牙關，一個字一個字地念誦，“邪見眾生回向正道發菩提心，持此功德愿共六道一切眾生皆生無量壽佛國。”

梵音一起，幻覺聽覺皆數消失，周圍一切似乎都已消失不見，只剩下浩瀚星空與林墨一般。

童子像好似是受到了經文的影響，豎瞳開始閉合，表情變得平靜無比。

不知道是不是林墨看錯了，童子的臉上閃過一絲解脫的表情。

祂的泥胚寸寸斷裂，最后化作塵埃散落在地上。

“這就完了？”林墨有些愣神，他沒想到怪談竟然這么好對付，念幾句經文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