壞透了……嗎。

沈浩反復默念了幾遍，頓覺心中有股失落感。

不是因為少女的鄙夷而產生的，卻是跟以往的經歷交織，出現了共鳴。

他以前也如此批判過別人。

然而并沒什么用。

就像拿雞蛋去砸銅墻鐵壁，到最后自己碎成一片，對方安然無恙。

實力鑄就的“輝煌”，是道德所約束不了的。

這便是教訓。

“午休快結束了，現在不想說，也可以回去發短信給我。當然了，越快越好?！?

沈浩說完，起身到柜臺前結掉了賬單，獨自離開餐廳。

姜婉璐的邀約，本是想推掉這份任務，結果不僅沒實現，而且依然被他牽著鼻子走。

上了賊船，就再也下不去了。

她緊緊抿住紅潤的唇瓣，低頭沉思片刻，隨后掏出手機，點開了短信界面。

……

下午課程一結束，學生們猶如散落的群星，一窩蜂地涌入廣袤的宇宙。校園內，處處有他們活潑的身影。

脫離壓抑的氛圍，以及不想見到的人，隱藏于內心的熱情一股腦地釋放出來，讓校園充斥著青春的氣息。

“沈浩，你這是要帶我去哪？”燕雨霏手里拎著裝滿食物的便利袋，跟在少年的身旁。

“我沒打算帶你去哪，只是想請你結賬，順帶拎一段距離?！?

“哈？”

燕雨霏又怒又無奈，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中午的賬單，下午補上。”

“你這人真是！”少女揉搓著太陽穴，倍感頭疼。

最無語的地方，還在于無法指責。雖然種種行為，都屬于令人厭惡的范疇，但是，他的確收了好處后，在盡力辦事。

至少無法以委托人的身份進行譴責。

“前面算是偏僻地帶，不用再跟來了，否則我們會被誤解成在幽會?！?

燕雨霏瞥了眼后方的路人們，確實會時不時往這里投來目光。

“怎么了，猶猶豫豫的。莫非你對我……”

“哼，我早就說過了，只有傻子才會對你有那方面的意思。”燕雨霏羞怒地呵斥道，撩動一頭烏黑的長發，轉過身快步離開了。

“被討厭了嗎……”

沈浩呢喃道，目送少女的身形消失在街角。

之后，他沿著小巷道筆直前進，直至盡頭再拐入一條更狹窄的道路。

華東特殊大學，是在一座小城市原址上建立的，除了部分主要區域進行了改造外，其余的保留了原先的面貌。

比如，眼前的這座大倉庫。鐵欄桿全部生銹，一排排的像染血的兇器，廠房頂部也是破破爛爛，到處可見形狀不規則的窟窿。

雖然門口前擺放了一塊警示牌，不過敞開的鐵門，嚴重降低了它的說服力。

空曠的荒地上，停放著數輛鋪滿灰塵的大型卡車，以及一些集裝箱。

哪里都不像是有活物存在的痕跡。

沈浩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到這來，誰也不知道姜婉璐是否撒謊，又或者放棄約定，跟齊芳菲商量了計策，把他騙到這里，偷偷地加以報復。

“后者再怎么說都不可能吧?！鄙蚝茡u搖頭，自言自語道。

她們的性格都是善良且膽小，但凡心狠一點，二班也不至于亂成一鍋粥了。

沈浩悠哉地走了一圈，發現一列廠房中間，只有二號的大門露出了一道縫隙。

他不假思索地推門而入，并說道：“我知道你在這里哦，快出來吧。不然我會報告給學校，請專人來調查了?！?

咻！

忽然，頭頂上方墜落一個巨大的鐵桶。

“嘿咻?！鄙蚝戚p巧地往旁邊跳了一段距離，緊接著，鐵桶就在眼前摔扁了。

一旦慢個半拍，他的腦袋就會開花。

沈浩默然地瞅了瞅那片狼藉，不禁嘆了口氣，說道：“忘了說，門外有我的眼線，我要死在這，恐怕你的人生就徹底結束了?！?

漆黑深邃的空間里，仿佛藏匿著無數頭野獸伺機待發。

趁著片刻的安靜，沈浩發起追擊，說道：“我跟三班并無瓜葛……不，這么說不準確，當晚的事故，我偶然看到了，你跟趙子航起沖突了，把他打成重傷……”

“不是我！我沒動手！”

一道極為響亮的怒吼，打斷了沈浩的聲音，在偌大的倉庫回蕩著，久久未能消散。

“既然你認定自己是清白的，又為何躲起來？”

“這，這是……”

沉默僅持續了數秒，一陣吼聲再度響徹云霄。

“關你什么事！趕緊滾！”

“很遺憾，受姜婉璐委托，我可不能就這么空手而歸?！?

說著，沈浩往里面走了幾步，挑了一塊較為干凈的不銹鋼板坐下。

“你說的是，班長身邊的那位……”

“嗯。我跟她是好朋友，大概也有工具人的嫌疑吧，不過這都不重要。我答應了一些條件，決定代替齊芳菲來幫你脫離困境?！?

沈浩撕開塑封包裝，一口咬下混雜著魚肉絲的糯米飯團。

“你撒謊！”

“信不信由你。如果我要是趙子航那派的，估計來這的就是校警了。”

許文碩猶豫了很久，經過細細思考，覺得他言之在理后，方才問道：“你想怎么幫我？”

“先下來填飽肚子吧?！?

距他失蹤已經過去了近三天，最起碼餓了四頓。齊芳菲以及身邊的跟班，早被三班盯得死死的，很難找到機會送飯。

齊芳菲心地善良，奈何能力不足，依現況判斷，她所謂的方法，只是將人藏起來，其他的什么都沒考慮。

“放心，都是完好無損的，沒有毒。”沈浩再次勸說道，可對方卻沒回應了，就像神隱似的。

“跟我一樣疑神疑鬼的?！鄙蚝菩÷暠г沟?，把食物留在原地，便起身走出了倉庫。

……

窸窸窣窣。

失去陽光照明的黑暗世界，只有一點微光。

光線微弱，卻足以照亮腳下的路途。

移動的黑影正是靠著它，慢慢接近目標。一滴水落下，砸在厚厚的灰塵上，迅速凝聚成褐色團塊。

“嘿嘿。”

一陣陰冷的邪笑毫無預兆地飄散開，像是證明了幽靈的存在。

然而，歡樂還未持續多久，就被燦爛的光束沖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