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個夢。
夢里,一個白衣男孩與我一同在一片狗尾草地嬉戲著,他看起來也就五六歲,小臉白白嫩嫩的。
而我那時也和他一般年紀,臉上還帶著嬰兒肥,兩腮有著淡淡的粉嫩。
我拿著一撮根狗尾巴草拼命追著他砸,他邊躲邊傻笑著。
狗尾巴草砸了他一腦袋,我捧腹大笑,而他似乎笑得比我還開心。
草絮在空中飛舞著,陽光打在成片的狗尾巴草上,閃爍著金光,兩個孩童的笑聲傳蕩著整個山谷。
稚嫩的孩童漸漸長大成為俊朗瀟灑的少年和亭亭玉立的少女。
那天,少年正在練劍,金劍被他揮舞著,金光霹靂,破碎虛空,他的腕轉得越來越快,金劍最終似消失在他手中。
“累了吧?”我趁他休息之際上前替他擦去額間汗珠。
“呼呼,還好啦,我是誰?怎么會累呢?”他氣喘吁吁,卻還要死撐著。
我從他手上奪過金劍,好奇地端詳著,“你這么努力練劍,以后是要當大將軍嗎?”
“那當然!男兒志在保家衛國嘛!”
“為什么女兒不行?我也想學。”
“哈?”他的表情極起驚訝,眼珠子瞪得都快掉出來了。
“你是在開玩笑吧?女孩子家的耍刀弄劍怎么好?”
“哼!我看你就是瞧不起女子!瞧不起我!不想教就算了!”我鼓著臉。
他見狀連忙解釋道:“我是怕傷到你。”
“你現在已經傷到了心,說吧,怎么補償?”
“肉償!”
我朝他惡狠狠瞪了眼,他立馬改口。
“額……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教還不行嗎?”
我露出滿意的笑容,“這還差不多。”
我艱難地舉起了他的劍,他手把手耐心地教著我如何握劍以及如何發力。
黃昏降臨,汗水已將我后背打濕,我想著學他轉劍耍一下酷,不料手一滑劃傷了臉。
“哎呀!”
“你沒事吧!”他迅速上前,關心道。
我摸著自己光滑的臉上流出熱熱的血,哭著道:“嗚嗚,怎么辦我要毀容啦!”
他非但沒有安慰我,反而在旁邊說著風涼話,“你看看,都讓你小心點了,還沒走就學跑!”
“嗚嗚嗚,我都毀容了你還這么說我!”
“放心你沒有,毀容也要之前長得好看才行,你絕對算不上。”他一邊嘲笑我,一邊擦著我臉上的血。
聽到這話,我立馬火冒三丈,抬腿重踩了他一腳。
“啊!”他慘叫了聲。
“我錯了還不行嗎?浮琳大小姐你也太小氣了吧!”
“哼!”我轉頭不理他。
“不過我說的是事實嘛!”他小聲嚷嚷著,生怕我聽不到!
我一把丟下劍,大步離開。
“其實毀容了也挺好……”
離開時,我還能隱約聽到他氣我的話,我就不明白這家伙怎么老喜歡氣我!
其實那只是普通的傷疤罷了,沒過幾天便又痊愈了。
從我們四歲開始認識時,便經常這樣小打小鬧,三日一小吵七日一大吵,不知不覺也已經吵了十幾年了。
“我要走了。”那天他見我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
“你要去哪?”
“戰場。”我從未見過如此嚴肅的他。
不知為何,我莫名地感到了心慌,從未有過的害怕,像是有什么東西即將要失去一樣。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我低著頭,不敢讓他看到我現在的表情。
“也許很快,也許……永遠回不來。”
我的心咯噔一下,猛地拉住他衣袖。
“我……”我不想你走,我不想你離開我,我還想你繼續陪著我玩,陪著我練劍,陪著我……
“我等你回來。”
我強忍住不讓眼眶的水霧結成珠。我沒有資格留下你,我也不應該留下你,可我真的舍不得你。
每一下心跳都帶著劇痛,每一口呼吸都帶著酸澀。
令我沒想到的是,下一刻,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會這樣到來。
他抱著我,抱得緊緊地。
“對不起……可我,我有我的責任。”他的聲音帶著梗塞。
“我知道。”
“你知道嗎?其實我真的挺想你毀容的。”
他突然聊到這個,打斷了我所有的悲傷。
“你說什么!”
“因為那樣,就不會有人娶你了,就……”說著,他的耳根逐漸紅起,“就只能嫁給我了。”
他最后那句說得很含糊,但我卻聽得很清楚。
“那要看某個傻瓜回來得快不快了,畢竟本小姐還是很多人強的。”
“這樣也好。”他小聲嚷嚷著。
“沒有我也會有其他人繼續陪你……”
他話未說完,我便墊腳迅速抵住了他的唇。
“我說了,我等你。”
他愣在那沒有出聲,眼球卻漸露紅絲,喉結一直在上下動著就是不發聲。
片響,他又緩緩地抱住我,這一次沒有用力,很輕很輕。
“好,我們會勝的,我一定會回來的。”
他走了,我沒敢去送他,因為我怕自己后悔,我怕我會沖上去拉住他,這是他的理想,也是所有人的希望,我沒有資格阻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