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里的燈光，明暗相間，空氣里的味道，裊裊娜娜，若隱若現的背景音樂縈繞其間，讓原本心底就潛藏著浪漫的張智，在面對茍夏青坐下后，就感覺有一種隔空隔世的氤氳，飄飄渺渺。

“怎么樣，大主任，事業有成啊。”

張智心里正在對“情調”二字做著自我解讀，茍夏青的開場白，將他拉回到眼前：“夏青，說什么呢。”

“嫂子和孩子都好吧？”

“嗯，挺好。”

“你呢，老公怎么樣，還是天天窩在家里炒股？”

“既然能掙到錢，就讓他窩著吧。”

“真的不打算要孩子啦？”

“兩個人婚前約定好的。暫時沒人想打破約定。哈哈哈。”

兩個人可聊的話題很多。那天晚上，直到吃完飯在酒店門口分手，張智和茍夏青都沒有提到購買產品的事。這點默契，兩個人還是有的。

在張智的努力下，GAZ中心的業務觸角，慢慢地向其他地區和領域延伸開來。

不久，他們又在轎車內飾頂棚的研制方面取得突破，同時完成了絲網印刷用觸變性調墨油的產業化開發，并成功將產品打入國內中南和西南市場。

看著張智的成長進步，擔任著曙光研究院技術委員會主任、總工程師的王國棟院士，對自己的這個關門弟子，給予了不少的鼓勵。

馬上就到新的科研項目申報年度了。這天，張智帶著整理出的有關材料，來到辦公大樓王院士的辦公室。

“思路很好，但是項目的創新性需要大大加強，這樣雖然難度會加大不少，但是也要迎難而上，否則，產品很快就會被別人模仿復制，成為大路貨。”王院士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張智整理出的項目申報材料，不時提出自己的看法。

張智直直地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將王院士的意見一一記錄在隨手攜帶的本子上。

等王院士看完申報材料，張智又匯報了GAZ中心進行一系列改革后發生的各種變化。

“下一步，我們想把改革范圍放大，除了科研人員這一塊，各個課題組對應的生產車間班組，我們也想進行相應的調整。但是，很多協調工作還是要得到院里的進一步支持。”

“這個問題我可以通過院務會議提出來。不過，張智，有一點我很矛盾。”王院士把自己的身體轉向張智。

張智畢恭畢敬坐在那里等待下文。

“張智啊，你是我看著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的。跟你說句心里話，這幾年曙光院陸陸續續進來的學生，幾年工作下來，能夠具備你現在這樣科研能力的，沒有幾個。在科研上，你是能夠出大成果的。”

“謝謝王總。”張智誠惶誠恐點頭道。

“我的意思是吶，現在GAZ中心的具體管理工作還是太多，太分心。我是希望你能夠全力以赴地搞科研。但是，現在你不挑擔子又不行。”

“是的王總，擔任中心主任這個一把手以后，才知道管理工作事無巨細，很費時間和精力。”

“林院長多次表示過對你到中心工作后的肯定，所以，目前這種狀態恐怕要持續一段時間。但你心里一定要對自己有一個清醒的定位，也就是說，搞科研才是你張智的立身之本。”

進入二十一世紀，“大力推進自主創新”這一國家戰略的制定，要求科技型企業要加快提升創新能力。但涉及的改革難度也隨之加大。

與市場經濟體制相符合的科技體制所需的基本法律框架如何完善？

科技資源的使用和監督誰來主導？

政府與市場的關系如何定位？

一系列深層次的改革亟待展開……

在這種大環境下，張智提出在GAZ中心深化進行一系列改革，就顯得彌足珍貴。曙光院院務會議決定，將GAZ中心的改革措施在全院進行放大推廣。

一部和GAZ中心合并確定主任人選的那段時間，副主任邢文杰對自己升任主任是有信心的。因為馬濤離開后，一部其余的幾位部領導，從各方面條件來衡量，邢文杰顯然是最有競爭力的。但他同樣沒有料到，院里卻把張智從科技部調了回來。

邢文杰的愛人顏梅是曙光院子弟小學的校長。顏梅的教學水平、管理能力，在學校上下和學生家長中間，是很有好口碑的。

女兒一諾已經是二年級的學生。顏梅因著自己丈夫與張智工作上的關系，就對一諾格外關照。

顏梅不僅在工作上很出色，而且既顧家又能干，經常會自己做一些一般女人不會做也不愿意去學著做的食品。每隔一段時間，顏梅就會讓一諾放學時，順路到她家帶一些回來。

一到這個時候，張智就會叨叨兩句，夸獎顏梅能干，批準朱墨從娘家帶來的生活技能太少。

據說，顏梅給院里好幾個大大小小的領導家里，都時不時地送些好吃的東西，大家也都發自內心地夸贊“好吃”。

好吃，那就經常送。

有一次，朱墨專程去送還餐具，順便帶了一些水果過去。顏梅借兩人坐下閑聊的機會，把一諾在學校的學習情況介紹給朱墨，幫朱墨分析一諾學習上的問題。就這樣，來來去去，兩家的交往就親近了不少。

“六一”兒童節快到了，學校的老師和同學都在加緊排練節目，準備慶祝活動那天的演出。演出的服裝和道具都需要花錢，顏梅就到院里的各個部室去“化緣”。

一部是全院最大的科研部室，近一兩年又發展最快，效益也好。顏梅找到張智的時候，不用顏梅多說，張智就對學校的這次“六一”演出活動，在資金上給予了最大的支持。張智因此還在“六一”慶祝活動那天，被顏梅請到了主席臺上，代表院領導講話。

顏梅對自己的尊重，對女兒的關照，讓張智的心里很受用。

他開始體會到，一個人，如果你不讓自己達到一定的高度，你是得不到應有的尊重的。想想自己剛來曙光院那幾年，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科研人員，雖然工作很出色，領導也很肯定，但他從來沒有得到過這樣被人尊重所帶來的心理上的滿足。

他甚至還回想起了擔任科技部主任的那段光景，那種被人需要的存在感，確實讓人心里有一種不可輕易獲取的成就感。

想想那段時間，小車班的司機們可是巴不得能有一個為張主任服務的機會呢。但如果現在，他要去找小車班的司機為他出一趟車，恐怕就沒有那么容易了。盡管自己還是一部的一把手。

這樣一想，他似乎有點理解那些在自己眼里天天“不務正業”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