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氣味很不好聞，裴寂忍不住皺了皺眉。

不知道從哪一間病房里，護士們匆匆忙忙地又推出一張床，白色的床單下隱隱綽綽看得出人形。人生老病死，愛恨別離是常事，在醫院，更是如此。

裴寂提著打包好的粥，輕車熟路地來到一間單獨的病房。床上躺著的人本來背對著房門，聽到聲響后，立刻就撐著手坐了起來。面色蒼白，聲線微抖的說道：“阿寂，你來了。”

裴寂看著韓馨止不住顫抖的手臂，語氣有些生硬：“不是說讓你好好休息嗎，怎么又不聽話。”說完，快步過去扶著韓馨躺下身，順手將粥打開遞給韓馨。

韓馨看著裴寂的模樣，眼眶微紅，從裴寂手里接過尚且溫熱的粥，一口一口小心翼翼的喝著。

面前的男孩看起來消瘦了很多，臉型也不像兒時那般圓潤白嫩，眉宇間多了幾分張揚的少年氣，面上的表情卻又不似少年那樣單純。韓馨強忍著淚水，只得一聲聲在心里自責。

她的阿寂，應該是個開開心心的少年，肆意張揚，自在逍遙。

而不是，日夜奔波，兼職打工。

裴寂慢慢地削著手里的蘋果，他知道母親這會兒一定在自責，他只能這樣給她留夠時間來調整。

“吃吧，很甜。”裴寂抬頭，將手中的蘋果遞過去，語調溫柔。韓馨低著頭，強忍著想要咳嗽的沖動，一言不發地接過蘋果。

“我知道母親擔心我太辛苦，可是母親你當初拉扯我長大也很辛苦。我做的事情，都是應該的。我長大了，可以照顧你了。”

裴寂耐著性子說完，看著韓馨鄭重的說道：“一定要好好的，看著我娶媳婦兒。”

韓馨點了點頭，對著裴寂艱難的扯出一個微笑。

裴寂照顧韓馨睡下之后，就出了醫院。

醫院處在一條商業街的對面，街道上人來人往，燈光匯成一條看不到盡頭的河流，溫暖的燈光下，連醫院看起來也溫暖了幾分。

他仿佛也感到了溫暖。

呵。

裴寂自嘲似的笑了，這世道人心，從來就不溫暖。

走過臟亂不堪的小巷，裴寂來到了目的地。

推門進去，鼻尖充斥著各種味道。廉價的香水，刺鼻的香煙。耳畔回蕩著不絕的骰子碰撞在杯底的聲響，女人的嬉笑嬌嗔，不堪入耳的葷話。

裴寂冷著一張臉，邁著步子混在其中，身上的校服格外的不入流。

“喂，小弟弟，來這里玩啊。”身穿紅色包臀漏肩的女人，扭著腰肢走了過來，臉上的諂媚姿態明晃晃的。

裴寂嗅到劣質的香水味道，也忍不住皺了眉，面上的厭惡毫不遮攔。

周圍的人瞧見裴寂的反應，哈哈大笑。

“喂，陳紅，你又浪什么呢。”

“沒看到人家小兄弟不待見你嗎？”

“…”

被叫陳紅的女人，臉上青一塊白一塊，顧不上什么姿態，對著嘲諷她的人破口大罵：“我浪什么？呵，你們這些人比我不堪的還多著呢，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