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吁！”

他們離開小廟大概一里路時，前路突然出現一個人，倒在地上。

“師兄，怎么了？”何予歡探出頭來。

“有人……”夏墨奕皺著眉看向前面的人。

“我去看看！”何予歡下了馬車，跑向那個人。

夏墨奕緊跟著她。

何予歡看清那人的面龐，微驚。

“是他？”廟里的那個男孩。

他身上都是傷，跌傷的，磕傷的，亂刺刮傷的，甚至有些是刀劍刮傷的，全身上下濕噠噠的，也不知道他這幾天去了哪里，或者說去做了什么……

“師兄……”何予歡扶著男孩，看向夏墨奕，眸中帶了哀求之意。

“抬上去吧。”看著何予歡微紅的眼眸，夏墨奕無奈的道。

“我就知道師兄最好了！”何予歡笑著道，將男孩扶起來，夏墨奕走過來將男孩抱進馬車。

他為男孩擦了藥，換了一件他自己的衣服，便走了出來。

“師兄，他怎么樣了？”見人出來，何予歡忙問。

“外傷都是小傷，可能是淋了太多雨，燒得很厲害。”夏墨奕皺著眉，繼續道，“予歡你一個時辰后再給他服一次藥。”

“好。”

車內男孩安靜的躺著，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手中緊緊攥著一條綠色絲帶，這是女孩子用的。

何予歡有些好奇，走近他，拿起綠帶末端，那上面繡了一個小小的“離”字。

“仇月……”男孩醒了，正呆愣愣的看著她，“你去哪了？我沒有找到你……死了好多人，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男孩的聲音帶了哭腔，小小的手攥著她綠色的衣裳，眼眸中閃爍著一片水中的星辰。

何予歡愣住。她知道男孩認錯人了……

“沒有，我一直都在，你生病了，好好睡一覺，好不好。”何予歡哄道。

“好……”男孩迷迷糊糊的應了一下，乖乖的閉上了眼睛，手卻是沒有放開。

是的，她騙了這個男孩，因為她怕那片星辰再次消失……

他們回瀾辰閣用了十多天，這十幾天里，男孩一直反反復復的發燒，大夫看了好幾個，藥也買了好幾副，就是不見好。

這期間里，他沒有清醒過一次，嘴中反反復復的只念著兩個字——仇月。

回了瀾辰閣，她與師兄央求師傅收下這個男孩，師傅看他修仙天賦極高也便留了下來，還找來人替他治療。

只是……他好像忘記過往所有的一切……包括他一直念著的那個人……

“師姐，我該有個名字嗎？”一天男孩突然問她。

這幾天里她都只是叫他師弟，想想確實該有個名字了。

她告訴男孩他身上一直帶著的那條絲帶有個“離”字，不知是不是他的名。

“我不喜歡這個字。”男孩看向那方藍天，聲音里帶了落寞。

“好，那我們不要這個字，你自己取一個好聽的。”何予歡也不知道怎么辦，不知道男孩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就叫莫憬塵吧。”他笑著說出了這個名字，何予歡卻聽不出一絲笑意。

莫憬塵，是不要憧憬塵世繁華的意思嗎？

她想給他改，但他說喜歡。

她偶爾會在晚間聽到他的哭聲。她與師兄分別挨住在他房間的兩旁屋子里，兩個人跑過去看他時，卻發現他是睡著的，只是做了個惡夢，滿頭的汗，嘴里念著的依舊是那個名字——仇月。

這個夢反反復復持續了很久，久到她以為這個夢會一直伴隨著他。

半年后沒有在聽到他做惡夢的聲音，只是這個惡夢纏著他的期間，他眼中的星辰在一點點消失不見，她——無力挽回。

后半年里，他總是偷偷跑出去，有時十天半個月才回來，有時直接要她與師兄去找他。找他也不用費太多功夫，因為他永遠只在一個地方——當初那個小廟里。

他就靜靜地坐在廟門前，不言不語，就那樣坐著，廟里很是干凈，如當初一般模樣。

后來啊，他再也沒有去過了，徹底安靜了下來。

她于最后才知道那個廟塌了，塌得徹底……

那以后他變了，愛說話了，也愛笑了，但是她卻是越來越看不懂他了……

他幾乎打遍了瀾辰閣除了她與師兄以外的其他弟子，性情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幾乎門規犯盡，懲罰受盡，惡名也從那時便傳了出來。

瀾辰閣莫憬塵不以修為出名，靠著一身惡行讓兩閣徹底知曉他……

弟子們說他笑面虎，陰損小人，師傅們說他劣性難改，品質堪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