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時刻，午門之外，氣氛略顯凝重，以方從哲為首的閣臣們并沒有離開，而是心情復(fù)雜，焦急的等待著。

其實自李可灼入宮獻藥的那一刻起，這里便一直有人駐守打探著消息。

礙于皇帝自身的“倔強”和防備，方從哲等人也只能通過宮內(nèi)人探知消息。其中傳遞消息的關(guān)鍵人物之一，便是東宮伴讀王安。

王安在宮內(nèi)的地位非常超然，亦是受到泰昌帝的信任，否則也不會委任其親自出宮迎仙丹入宮。

和方從哲等閣臣略有不同的是，太監(jiān)王安實則是贊成皇帝服用仙丹以看療效的。畢竟皇帝身體的真實情況，他恰好是知道真實內(nèi)幕的一小撮人。

與泰昌帝一樣，王安也覺得皇帝等死，不如拼力一博。

只是讓王安也沒想到的是，泰昌帝回光返照般的下榻不過兩日后，因再行服用仙丹，以至于猝死。

大明皇帝最后就這么沒了！

且這個大明皇帝只做了短短不到一個月。

天已開始泛白，自知曉皇帝于今夜進食第二枚仙丹后，方從哲、劉一燝等閣臣順道是午門外的辦公之地等待了一夜。

可時間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久，乾清宮內(nèi)還沒消息傳出，這等意料之外之事，本就充滿了不同尋常。

“方閣老，宮里還沒消息傳來，不會出什么岔子了吧？”趁著清晨新鮮的空氣，兵科給事中楊漣找到了方從哲，疑惑道。

“圣上吉人自有天相，定不會出問題的。”方從哲眉頭緊皺，安慰道。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連方從哲自己都有點不信。

兩人又商談了下各地的政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方從哲的房間內(nèi)，很快擠滿了人。

有禮部左侍郎劉一燝，英國宮張惟賢，左都御史張問達等數(shù)十人，其中者，多為泰昌帝數(shù)日前召集的十三人。

這些人顯然都察覺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想著讓方從哲這位當(dāng)朝首輔拿主意。

“方閣老，還請想想辦法！”

“是啊！無論如何，我們今天也一定要見到圣上！”

……

原本寂靜辦公的屋內(nèi)，頓時變得亂糟糟一片。

這種紛亂的局面并沒有持續(xù)多久，當(dāng)一個個滿頭大汗的小太監(jiān)拿著一塊令牌，急匆匆的來到午門外時，爭論聲瞬間停息了。

“各位大人，圣上駕崩了！”

寂靜之后，是更大的喧鬧。

“什么？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劉一燝兩三步來到小太監(jiān)面前，瞪眼問道。

這嚇人的模樣，把那送信的小太監(jiān)嚇得一個趔趄。

“圣上駕崩了……劉侍郎，還請稍安勿躁，此人乃是王公公身邊人，其傳出的消息，斷然不會出錯的。

方閣老，您怎么看呢？”禮部尚書孫如游顫聲道。

眾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方從哲這位當(dāng)朝內(nèi)閣首輔的身份，而在前數(shù)十個呼吸得到皇帝駕崩消息的那一瞬，方從哲只覺全身的力氣都抽空，若非是身后的椅子支撐，他只怕會癱坐在地上。

但方從哲也明白，現(xiàn)在不是退卻的時候，只此關(guān)鍵時刻，必須有人站出來。大明兩月之內(nèi)，連失兩位皇帝，民心恐有動蕩，人心亦會有動蕩。現(xiàn)在首先要做的，只有一個字，穩(wěn)。

穩(wěn)定朝綱，穩(wěn)定時局，讓新皇穩(wěn)定的上位。

“諸公，隨方某同去乾清宮，再見圣上最后一面。

且國不可一日無君，我等亦要保護皇長子安全，以慰先帝之靈，不負先帝囑托！”方從哲的最后一句話，說的擲地有聲，亦是令屋內(nèi)的所有人連聲附和。

午門外，一長串由當(dāng)朝身份最顯赫的朝中重臣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地向乾清宮行進。

由于來送信的小太監(jiān)拿的有王安給予的令牌，以及方從哲的身份擺在那里，到也沒人敢去阻攔。

此時，從皇帝朱常洛咽下最后一口氣算起，足足過去了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內(nèi)，乾清宮內(nèi)足以發(fā)生很多事。

比如將泰昌帝的遺體收拾干凈，再比如李選侍在鄭貴妃的幫助下，召集宮中人手，把乾清宮圍的水泄不通。又比如見過皇帝朱常洛最后一面的皇長子朱由校，其被“禁足”在暖閣后的另一處房間內(nèi)……

故而，當(dāng)方從哲一行人來到乾清宮哭靈之時，只看見了鄭貴妃、李選侍等一眾妃嬪，和朱由檢等數(shù)十位皇子皇女，唯獨不見皇長子朱由校。

這奇怪的一幕，自然被這群老奸巨猾的朝臣們看在眼里。盡管西李等人解釋，是皇長子得知皇帝病逝消息，以至于悲痛萬分暈厥后休息，但這種話并沒有多少可信度。

如在泰昌帝停靈之地不遠處，戶部尚書李汝華，就和左都御史張問達小聲的嘮叨著。

“張御史，圣上駕崩，儲君消失，只怕是這皇宮里有人要鬧事啊！”李汝華顯得有些憂心忡忡道，其之目光還下意識地看了眼跪在皇帝尸首旁，不斷痛苦的西李，以及面色戚戚的鄭貴妃。

張問達點了點頭：“李尚書所言甚是，此事不可不防，只要有我張問達在，斷然不會讓之出現(xiàn)武媚第二人！”

因其神色粗獷，說話時也沒刻意壓低聲音，以至于話說出口后，圍在周身的不少人都聽清楚了。

他這一出言，到是弄得李汝華嘴里有些發(fā)苦，唯有沉默以對。

且兩人的對話，也點醒了乾清宮外的不少人。

竟有人敢藏匿儲君？大明朝未來的皇帝？

怕不是嫌棄命短！

所謂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對于他們來說，卻是個機會。

一個表忠心，扶新君上位的機會。

現(xiàn)在這個隱藏的“敵人”出現(xiàn)了，正是擊敗的好時機。只要打敗這個敵人，讓儲君得以順利登基，那自己等人，順理成章的會成為從龍之臣。

人皆有考量，正在旁人思索著該怎樣謀取利益最大化時，脾氣火爆的劉一燝本就因泰昌帝使用“仙丹”暴斃，悲憤異常，再一聽或有人挾持新天子，噌的站了起來，聲如驚雷，氣憤道：

“儲君即為大明未來之皇帝，誰若敢藏匿儲君，我劉一燝第一個不答應(yīng)！

必將誅之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