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兒輕輕地將手中的算盤和賬本放到面前的桌子上，欣慰地笑了一下。

的確，她從一開始，便是在試探素時的態度。

她并不確定，素時如今心中是不是還是一心為了侯府，是不是會為了一己私欲蒙蔽了雙眼。

不過當素時說道自己沒有理由幫她的時候，蘇九兒就知道，素時還是那個素時。

所以才會將她的計劃原封不動的告訴素時，才會選擇她來做這個酒樓的掌柜。

如果素時當時就答應了，或許蘇九兒就只會按照正常的分紅給素時錢財，而不會將這些告訴她了。

“茲事體大，我不得不小心。”不過蘇九兒看著素時那雙不可置信的雙眼，還是有些愧疚和心虛。

“沒事，呵，應該的。”

素時此時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她想責怪蘇九兒不相信她，但是卻又說不出這樣的話來。

畢竟自己從前也是這樣的不相信蘇九兒，甚至還給她冷食冷飲，惡言惡語，一心覺得她來侯府圖謀不軌。

如今，她又有什么可好怨懟的。

蘇九兒看著素時一副受傷的模樣，卻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么好，只是語塞。

一時之間，清歡院陷入了沉寂之中。

素時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惡狠狠地拿起桌上的算盤和賬本，不屑的說道：“不就是當掌柜，有什么難的？”

“你那些個店鋪這么多天也不都是我在忙前忙后。”

“我就不信了，這么個破玩意，我就學不會了。”

素時說完，便氣沖沖地朝著自己的偏房走去。

剛邁了幾步，她便回頭一字一句的說道：“蘇夫人，不要總覺得侯府上上下下只有您一人忠心耿耿。”

“也未免有些太自以為是了。”

把這句話留給在院中沉默不語的蘇九兒之后，素時便怒氣沖沖地回去了。

蘇九兒一時苦笑，知道自己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是好歹這件事情算是辦成了。

其實，若是蘇九兒不信素時，就不會事先早早地將賬本和算盤放在懷中，更不會輕易地告知她自己打算置辦私產的事情。

這么想來，倒還是她多此一舉了。

不過其實這素時的氣來得快，去的也快，第二日便和沒事人一樣繼續明里暗里的嘲諷著蘇九兒。

其實蘇九兒最怕的，便是素時從此便沉默寡言了。

如今看見她依舊生龍活虎地說著自己的不是，心中反倒安穩了許多，這說明素時已經不再那般怪她了。

因為素時也并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反而十分的聰慧敏捷，有些事情想一晚上便想通了。

于是二人吃完早膳之后，便趕去擇選酒樓的地址。

不過很快，兩個人便發現，這選址并不是一件什么容易的事情。

要不是地腳過于偏頗，就是房屋構造過于清奇，再不然就是價格昂貴負擔不起。

于是這選址之事便一選就是將近一月有余，令人十分的頭疼。

時節這就便到了初冬了。

“來，里面請。”一個裝扮富貴，長相含蓄的男子滿臉堆笑，對著門口兩個女子說道。

這兩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蘇九兒和素時二人。

“今年這天怎么這么冷？”素時抖了抖披肩上的寒霜，有些不耐煩地抱怨道。

那男子接過披肩，趕忙接話說道：“可不是么，這潮州本來地處偏南，氣候溫和多雨，很少有過這么冷的冬天了。”

素時看著正在打量著店鋪的蘇九兒，皺著眉頭說道：“咱們都選了一個月了，這酒樓估計是辦不起來了。”

蘇九兒沒有看她，卻搖了搖頭，說道：“不，我一定是要辦的。”

“你先選址選好了再說吧。”素時沒好氣的說道。

男子看見兩個人之間不是很愉快，便連忙在其中當起了和事佬，說道：“做生意嘛，選址本來便是最重要的一環，馬虎不得。”

“畢竟這店鋪開起來，人員策略都是好改，但這鋪子的布置格局之類卻是改不了了。”

素時對著空氣白了一眼，這話她這一個月都不知道聽了多少遍了。

男子看著素時的反應，卻也不惱，只是換了一個人說話。

“蘇夫人，咱們不如邊看邊聊，還允許小人為您介紹一下這個鋪子。”他滿臉堆笑的說道。

“這鋪子共分三層，第一層為大廳，您若是要置辦酒樓，這里便可以供客人把酒言歡。”

蘇九兒看著周圍的布局，點了點頭，窗戶眾多，采光透亮，的確不錯。

男子隨后指著面前的臺子說道：“這邊可以用做當戲臺，畢竟往來食客，總是圖一個樂呵不是。”

隨著素時和蘇九兒的腳步，上了臺階，到了二樓，男子又開口說道：“這二樓和三樓的布局相似，都是包廂。”

“包廂外面均是六尺寬的看臺，可以放眼望到潮州的全景。”

素時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屑，哪有什么全景，不過是比一樓能看得遠不少，這些個買賣鋪子的，一個比一個能說。

不過蘇九兒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對著男子問道：“我之前聽你說，這鋪子只賣兩千兩銀子？”

男子聽了之后，以為蘇九兒是心動了，便瞇著眼搓著手，點頭稱是。

“我看了不少鋪子，像在這種地界，這般面積的店鋪少說也要七八千兩銀子？”

“這鋪子竟賣的如此便宜，可否請您給我們二人解惑？”

男子看著蘇九兒一臉禮貌的笑容，卻覺得這笑容的背后藏著一雙能看透一切的雙眼，額頭便冒了些冷汗出來。

這鋪子賣的便宜還不愿意，他腹誹道。

不過蘇九兒既然問起來了，他自然也就不能再打什么馬虎眼，只好賠笑咬著牙說道：“這的確是事出有因。”

“其實這鋪子原本是罪族陳氏名下的鋪子，他們被定罪后，這鋪子自然也就充了公。”

“自從官府硬逼著我們家賣下之后，這鋪子便無人問津。”

“畢竟這做生意都是講究風水，這鋪子，也算是半個兇宅了。”說完，他便擦了擦額頭上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