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兒于是問道：“這也真是奇了，你可見那人長什么模樣，見了誰，何時進出的？”

素時點了點腦袋，想了想，說道：“那人穿的還挺樸素的，一身青衣，手里面拿了個桃花絹布扇子，走起路一扭一扭的。”

“好像是朝著二夫人的院子去了，何時進出……”

素時想了想，突然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甩了甩帕子，皺著眉說道：“我憑什么要跟你說這些？”

繼而又有些惱怒地說道：“聽說你那繡坊這幾日生意不行了啊，侯爺交代給你的鋪子，你就不能爭點氣？”

她一邊說一邊朝著自己的偏房走去，末了還不忘加幾句嫌棄蘇九兒的話。

蘇九兒看著她的模樣，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

一開始蘇九兒以為素時和其他的那些欺辱她的丫鬟一般，不過就是主子什么態度，她們便什么態度罷了。

可后來卻輾轉知曉，這素時是侯爺撿來的，和其他如墻頭草一般的丫鬟們不同，素時一心只是為了報答侯爺的恩情。

所以自從自己將一蹶不振的侯爺從房中逼出來，再加上自己這幾日經營起繡坊之后，素時對自己的態度便好了不少。

但是她還是經常將晚膳在自己桌子上一摔便走，不給自己什么好臉色。

想來心里終究還是怨恨自己，因為若不是自己，侯爺也不會……

蘇九兒心中又開始涌上來一陣愧疚之情，如今她唯一能彌補侯爺的，就只剩下繡坊了。

于是她仔細想了想剛剛素時的話，那人手拿一個桃花絹布扇子，絹布扇子……

蘇九兒突然心中一驚，那不就是芳竹么？

她這幾天經營繡坊，走市集、進紅樓，自詡見過的人不在少數。

可見過手持絹布扇子的卻只有芳竹一人。

市面上的扇子大多都是紡布或者錦布，再不濟便是一些麻布或者紙做得，根本就沒有絹布扇子賣。

因為這絹布上繡花樣相比這其他布匹來說是要難一些，而且布質綿軟，根本扇不起什么風來。

她曾偶然聽到繡坊里面的繡娘們曾說過，這桃花絹布扇子是芳竹自己做的，當時她們幾個還笑話這扇子是個紙老虎來著。

芳竹，竹筐，二房……

突然似乎所有的線索便突然連了起來，蘇九兒久久苦思之事突然便豁然開朗。

就在蘇九兒沉浸在喜悅之中時，突然有個丫鬟走到了蘇九兒面前。

“蘇娘子，侯爺有請。”

蘇九兒聽了這話，才從那思緒之中跳脫出來，一面跟著那丫鬟走向陸塵霄的屋子之中，一面疑惑侯爺為何突然喚了自己來。

陸塵霄此時正坐在窗邊，看著窗外在紅葉紛紛之中鳴啼的鳥兒，手中正持著一本《詩經》。

午后的陽光從窗戶之中傾瀉下來，撒到了陸塵霄的臉上，溫和而又恬靜。

蘇九兒竟然一時看愣了，便呆呆地站在屋中看著陸塵霄的側臉。

“來了。過來，有事與你講。”

蘇九兒被這句話叫回了神，便安安靜靜地走到了陸塵霄的身邊。

陸塵霄低頭看著那本《詩經》，似是在自言自語一般漫不經心地說道：“過幾日，曹家劉夫人會舉行一場賞菊宴，請帖也給到了我們侯府。”

說完這句，便抬頭看著蘇九兒說道：“我打算讓你去。”

蘇九兒似乎是聽錯了什么一般，有些不知所措地指著自己，說道：“我？”

也不怪蘇九兒如此的反應，因為平時這侯府向來覺得她上不了什么臺面，所以但凡各府有什么宴請，從來都不會輪到她出場。

再說自己也的確不喜那般場合，左不過一群人在那邊曲意逢迎，逢場作戲罷了。

看著估計也吃不下去什么酒肉飯菜。

不過其實想來也算合理，如今大夫人成日關在房里吃齋念佛，二夫人又胳膊肘向外拐，如今也的確沒有比她更好的人選了。

陸塵霄假裝沒有看見她驚訝的樣子，只是對著她說：“曹家的蔡老夫人早年間曾被人說是克夫之命，后來千方百計才證了清白，向來不信什么牛鬼蛇神之物。”

“再就是，蔡老夫人尤其喜歡精致的繡品和……讀《詩經》。”

“然后，再過半月，便是蔡老夫人的生辰，你應該知道怎么做。”

蘇九兒聽了陸塵霄這般話，才明白他是要干什么。

繡坊如今名聲被敗壞，如果想要重振旗鼓，便是要將這繡坊的名聲先重新樹立起來。

而如果想要樹立名聲，蔡老夫人真的是一個再好不過的選擇。

曹氏是名門望族，蔡老夫人又是向來在這上流之間德高望重的夫人，再就是年近花甲，歲數已然是不小了，卻依舊身體康健。

若是蔡老夫人再生辰宴穿上了錦瑟繡坊的衣服，那么錦瑟繡坊什么穿了會折損壽命的流言自是不攻自破。

蘇九兒想到這，腦海中突然又響起了昨日那句“你不信你自己了，那你總該信我。”

刷的一下臉突然便紅了，直的低著頭說道：“侯爺真是英明，妾身明白。”

陸塵霄卻是沒有發現蘇九兒的異常，只是將手中的書丟給了她，依舊冷冷地說：“所以你這幾日要干的，便是將這《詩經》熟讀，最好背誦。”

蘇九兒一聽這句話，突然覺得自己一個腦袋好有兩個一般大了。

她自小擅長算數、擅長刺繡，可卻從沒做過這背書寫詩之類的事情。

從小只有蘇俏念私塾的份，她也就只能認得字，什么之乎者也的，她也只是在私塾的墻角之中偷聽的份。

陸塵霄看著她站在一邊捧著《詩經》頭疼的模樣，挑了挑眉，問道：“怎么？不愿意？”

蘇九兒聽了這話連忙搖了搖頭，有些痛苦地說道：“侯爺，妾身這就去，背書。”

等回到了清歡院，蘇九兒便一臉復雜的看著自己手中的書，拿起來又放下去。

這么幾個回合之后，蘇九兒決定，她還是先把芳竹的事情解決好再說吧。

于是便梳洗了一番，收拾好，朝著梅丹的家中走去。

蘇九兒走到了梅丹家的后門，敲了幾下，向里頭說：“梅丹，是我，蘇九兒。”

門應聲而開，梅丹看見蘇九兒便道：“蘇娘子，你怎么來了？快，里面請。”

蘇九兒坐在了她們家之中說道：“梅丹，我知道那黃紙錢，是誰搞的鬼了。”

蘇九兒伏在梅丹耳前悄聲說著。

梅丹聽了這話，一臉的驚詫，差一點連茶水都拿不住了。

“竟然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