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塵霄在一旁，看見顏楓眼中的驚訝，還以為他是因為九兒是女子之身而心存芥蒂，于是開口說道：“九兒雖是女子，商事方面，比男子尚好些?！?

知道自己有些唐突，顏楓有些尷尬地收回了目光，強壓住心中的喜悅，淡淡地說道：“侯爺和夫人誤會了，我并非此意?！?

“我們西域民風開放，女子經(jīng)商并非奇事。只是我來到中原，聽聞這里女子經(jīng)商步步艱難，由此才有些驚異，莫要怪罪?！?

看到兩人都如此客氣，蘇九兒輕咳了兩聲，說道：“我們雖有意，但是一些細節(jié)還是要商談的，并不一定會直接答應?！?

“無妨，夫人有意，便已經(jīng)是在下莫大的榮譽了?！?

他的聲音就如同是和煦的春風，眼波流轉(zhuǎn)，溫潤如玉地說著。

看著他的模樣，蘇九兒不禁感嘆，若是他是一個京畿的公子，憑著他這一副皮囊，恐怕不知道有多少京畿的小姐們搶著要嫁他吧。

不過，今晚，自己是來談正事的。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眼神認真，嚴肅地開口說道：“我看過三皇子的那張羊皮卷軸上的內(nèi)容了。”

“我認為，其中所言，每年定期定量交換，甚是不妥?！?

“哦？”

蘇九兒的話引起了顏楓的好奇，他側(cè)身，也十分認真地傾聽起來。

拿出懷中謄抄了羊皮卷軸內(nèi)容的卷紙，緩緩展開，蘇九兒指著其中的貨品開始分析到：“既然是通商，就不應該如此的死板?！?

“按照今年今時的物價，顯然這卷軸之上表明的貨品和數(shù)目都是等價的。可是這通商的契約卻不只是今年一年?！?

“長此以往，總會有些年份，因為價格變動，有一方會是虧損的。”

“三皇子可曾想過，若是中原饑荒，可否還能給西域一千旦糧食？若是西域草災，可否又會給中原一百旦羊毛？”

想到這里，顏楓的整個臉便有些黑，整個人低頭不語。

陸塵霄雖然知道這不是他的主場，但是還是在一旁開口說道：“若是如此，恐怕可能會有一方因為無法履行條約，而讓兩國的關系雪上加霜?！?

陸塵霄想到的，顏楓也并不是沒有想到。

從前，他還覺得西域的臣子所遞交的這份公文并沒有什么太大的問題，如今讓蘇九兒一點撥，竟是發(fā)覺了如此嚴重的問題。

他緊緊蹙眉，想著蘇九兒問道：“那請問蘇夫人，此時該當如何？”

蘇九兒看了一眼顏楓，隨后說道：“以妾身之見，這些貨品，最好是能夠彼此的官府能夠派人來專門進行通商?！?

“每年都根據(jù)每年的物價進行計算和買賣?！?

“兩國官府獲得貨物后，也可以再交給下屬的商鋪，讓他們代為買賣給百姓。這樣既避免了小商小販哄抬物價，也能夠保證兩國交易的公平。”

聽見蘇九兒在一旁分析，陸塵霄被茶水輕輕地嗆了一下，但是并不明顯，也沒有引起兩人的注意。

只有陸塵霄心中流過三條黑線。

這個蘇九兒，談買賣便談，沒必要把后續(xù)的步驟也一五一十都告訴顏楓吧，西域的小商小販如何，他們本不該多嘴。

要知道，若是這些話被有心之人聽去，說大了便是對國不忠。

顏楓心中倒并不覺得，后半句是蘇九兒的無心之語。

在他看來，蘇九兒如此的聰慧，分析的如此透徹，應當是懂得其中的利弊的。

之與蘇九兒到底為什么要這么做，在顏楓心中就只有一個答案，那就是蘇九兒心中十分的在意百姓。

無論是西域的，還是中原的。

而這一點，也正是顏楓此行真正的目的。

在他的心中，無論是中原還是西域，都是他心系的百姓，他不希望兩國的百姓仇視，更不希望兩國不斷征戰(zhàn)。

他希望，通過此次的通商，兩國的百姓能夠真正和樂美滿得生活下去。

微微一笑，顏楓舒了一口氣，對著蘇九兒說道：“感謝蘇夫人賜教，在下深受感觸，若非蘇夫人，恐怕在下就要成引發(fā)兩國交戰(zhàn)的罪人了?！?

這句話讓蘇九兒有些受寵若驚，她連忙擺手說道：“三皇子言重了。”

緊接著，她便又指向貨品說道：“我認為，這些貨品的種類，還是有些太少了。中原和西域的特產(chǎn)，可遠不止這些?！?

“就像咱們剛剛所用的菜品，無論是白菜、竹筍、燕窩這些主菜，還是油鹽醬醋這些調(diào)味品，都是西域所缺少的。”

“而西域的山葵、核桃、葡萄等，也都是貴族們趨之若鶩的珍品?！?

“可是這些在上面，卻是均沒有體現(xiàn)?！?

蘇九兒的這一句句話語，都說的顏楓有些愣住了，信息過多，他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辦法反應過來。

看向蘇九兒的眼神，也逐漸變得有些欽佩起來。

無論是在西域，還是在中原，他都還不曾遇見過這樣的女子。

蘇九兒卻沒有發(fā)現(xiàn)顏楓眼神的異常，依舊對著面前的紙張?zhí)咸喜唤^著：“我知道，三皇子本意是認為西域的特產(chǎn)主要在礦產(chǎn)和兵器?！?

“但其實，西域的吃食，也未必不是一個好的通商路徑?！?

“畢竟，兵戈雖貴重，但是量卻稀少。這吃穿，才是老百姓們真正在意，真正能夠為他們帶去方便的事物?！?

別說顏楓，就是陸塵霄此時都不禁高看蘇九兒一眼。

平日里，只知道她掌管商鋪很有奇思妙想，卻不知道，她對于這些商品和貨物竟然有如此的造詣和見解。

顏楓頓了頓，正身，有些凝重地說道：“看來，這通商一事，也的確是有許多需要進一步商榷和探討的地方?！?

“比如這糧食，可以由皇室的稅收所出?？墒沁@瓷器、瓜果卻并非皇室掌握其中命脈，而是各行有各行的大拿。”

“若是他們不肯合作，其中也是困難重重?！?

經(jīng)過和蘇九兒的一番攀談，顏楓的思路也拓寬了不少，漸漸地也發(fā)現(xiàn)了其中潛在的麻煩和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