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四只小鳥
一回到三伯伯家，就聽見廚房有嘰嘰嘰小鳥的聲音。
原來剛才堂弟在山上掏了個鳥窩，里面有七八只小鳥，仰著頭嗷嗷待鋪，有幾只小鳥眼睛都還沒有睜開。
賀少慶一看到這些可愛的小家伙，激動不已，但仔細一看，小鳥們毛都還沒長舒展，又覺得可憐，提議讓堂弟放回去。
堂弟說有人要砍樹，他才從樹上拿下這個，放不回去了，鳥媽媽早就跑了。
“那你分我兩只，我也想養(yǎng)。”
“可以！你會養(yǎng)鳥嗎？”
“不會，喂點米飯和水應該能長大吧？”
“你小心別養(yǎng)死了。”
“放你手里更危險。”
“哈哈，沒錯，我就是準備等養(yǎng)大了烤了吃，很香！”
賀少慶本來只想帶走兩只，聽見這句話，賀少慶走的時候決定多帶走兩只。
她小時候，跟著姑婆去山里，姑婆鋤田坎邊上的雜草，發(fā)現(xiàn)有一個鳥窩，里面有幾個鳥蛋。
賀少慶興奮的拿走了一個鳥蛋，一路雙手密不透風的緊握著，她想孵出小鳥。
吃飯的時候就將鳥蛋放在冒著熱氣的鍋子上。
其余時間都是自己雙手緊握，想靠手掌的溫度去孵化蛋。
結果走路光顧著看鳥蛋，一不小心摔了一跤，鳥蛋摔在地上，吧唧一下就碎了……
那一刻，賀少慶心里真難過，仔細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還只是蛋白和蛋黃……沒有小鳥的影子，心里才好受了些。
這次離開老家回去的時候，堂姐用紙折了個正方形盒子，給她裝下四只小鳥。
小鳥不能放包里悶著，賀少慶小心翼翼捧著盒子。
過江坐船的時候，正好日出，晨輝灑在江水里，隨著船開動散出的波紋，江面上金光粼粼。
賀少慶輕輕撫摸著每一個小鳥的羽毛，溫柔道。
“小家伙，等你們睜開眼，就可以看見這個美麗的世界了。”
小鳥們只是仰著頭，嘰嘰嘰叫著，賀少慶從口袋里掏出幾粒米飯，每只嘴里塞一粒米飯。
當一個人身上有了責任，她就會變得比之前更加堅韌。
坐車的人多，她捧著小鳥不敢去擠，等她上車，已經(jīng)沒有了位置。
賀少慶只能站著。
這一路要站兩個小時……
如果是從前，她無法想象站著顛簸兩個小時，自己會嘔吐成什么樣。
但這次她只想著，站著如何穩(wěn)住手上的紙盒子，別讓小鳥被晃出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人往往容易在糟糕的情況下，遇見更加糟糕的事情。
車開了半個小時，前面的車都停在路上。說前方路壞了，還在修路，一時半會恐怕修不好。
司機最后決定繞道，賀少慶聽到這個決定，心都涼了半截……
本來只要站兩小時的路程，硬生生繞成了四個小時……
賀少慶站的腿軟，只能蹲著，蹲久了，直接就坐地上，雙手依然小心呵護著手里的紙盒子。
周圍站著的阿姨開始還逗趣她。
“小朋友，玩小鳥以后寫字手會抖哦。”
賀少慶聽完，還真擔憂日后手抖會影響了寫字。
只是后來，手沒抖，心卻顫抖。
那是賀少慶唯一一次，坐車沒有嘔吐。
雖然她早已頭暈腳軟，但心里想著小鳥們，想著自己是它們唯一的依靠，想著一定不能讓自己倒下。
拿到家被爸媽罵了一頓，說她沒事養(yǎng)這些亂七八糟的做什么。
賀少慶原本也就做好了挨罵的心里準備。
到家第一件事，安置好小鳥，她翻遍了家里，只找到一個鞋盒，空間稍微寬松些，又專門去撿了幾根樹枝，在盒子上戳洞，將樹枝交叉穿在鞋盒里。
她以為小鳥睡覺是站在樹枝上。
晚上又怕小鳥到處亂飛，就將鞋盒蓋上，鉆了很多小孔透氣。
這個錯誤的想法和做法，在第三天，一只小鳥硬生生被樹枝壓死了。
賀少慶打開看到的時候，心都碎了。
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含著淚把樹枝抽走。
這一個暑假，本來是輕松愉快的開始，最后卻悲傷難過的收尾。
剩下的三只小鳥，賀少慶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顧。
也偶爾忙的雞飛狗跳，尤其是養(yǎng)了幾天之后，小鳥開始撲騰了，能飛個一兩米遠，夏天的大風扇呼呼轉動，一只小鳥扇動著翅膀就朝著風扇飛去。
賀少慶追上去的時候，嚇得心臟都快要跳出起來了。
那臺大風扇對小鳥來說，簡直就是一個赤裸裸的絞肉機。
幸好還沒飛到風扇那就轉了個彎，落在了風扇下面。
賀少慶為了訓練小鳥們學會飛，常把三只小鳥放在門口一株大紫茉莉花樹上。
自己搬個凳子，坐在離花樹兩米遠的地方寫作業(yè)。
偶爾會有一只小鳥朝她飛來，落在凳子上，在她的暑假作業(yè)本上，留下一個淺淺的鳥爪子。
賀少慶也不打擾，隨它在書上散步。只是叮囑道。
“你又看不懂，愛學習可以，但不能在書上拉屎拉尿。”
有時她還會帶著這幾只剛會飛的小鳥一起散步。
她后退倒著走，朝小鳥伸手，一只小鳥煽動翅膀，朝她手臂飛來，另一只也馬上跟著飛過來。
鄰居們看見了都覺得新奇，林阿姨還表揚小鳥們真聰明。
媽聽到夸贊，樂呵呵回答，“是啊，這些小鳥只圍著少慶一個人轉。”
她記得以前生物書上講過一種印隨現(xiàn)象，動物會把睜開眼睛看到第一個活物，看做自己的媽媽。
所以賀少慶那天，還專門挑了這幾只沒睜開眼的小鳥，就是希望它們睜開眼的時候，第一個看到的是自己。
然而也正是這個印隨現(xiàn)象，讓一只小鳥悲劇了。
那天賀少慶剛打開鞋盒子，一只小鳥突然飛出來，朝水桶飛去，水桶里幸好還有個塑料瓢，不然就成了落湯鳥。
等賀少慶從水桶的瓢里抓回小鳥，一只小鳥又擦肩飛過，賀少慶放回去一只，連忙又去水桶邊抓剛才那只。
一個轉身，腳下軟綿綿的。
她的腳顫了顫，差點沒有哭出來。
那場面，她不敢再去回憶，只知道那天，自己每走一步，都有陰影，總覺得鞋子下面有一個軟綿綿的小生命。
接連失去了兩只小雞，賀少慶開始有些心灰意冷。
早上起來第一件事，就是檢查鞋盒里的小鳥是否安然無恙。
然而，盒子里又多了一只僵硬的身體。
賀少慶真的后悔了，不該萬水千山帶它們來這里，還沒有享受到藍天白云里的自在飛翔，就這樣一只只夭折了……
最后只剩下一只，賀少慶每天都提心吊膽。
怕它孤單無聊，就經(jīng)常放在花枝間，讓它在花叢里玩耍。
結果等自己上個廁所回來，小鳥不見了。
她也懷疑是不是飛走了，但小鳥還飛不遠。花叢里上上下下翻了個遍，什么也沒有。
賀少慶蹲在地上，吹口哨。
她突然聽見嘰嘰嘰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