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也曾翩翩起舞
賀少慶也沒有想到，那個群星密布，璀璨奪目的夜晚，是自己陪在姑婆身邊的最后一個夜晚。
因為從那之后，沒有什么非回不可的必要，她就再也沒有回去老家了。
之后的十多年里，都是斷斷續續從媽和姨的口中聽說姑婆的事情。
說她頭發全白了，變老了，牙齒也沒有了，記不得事情，也不認識人，老糊涂了。
賀少慶第一次聽說的時候，還幻想哪天學好中醫，回去幫姑婆調理身體。
十多年后的某一天，遠在異鄉的賀少慶，隨意的給媽打了電話，媽說要回趟鄉里，姑婆走了。
媽的聲音有些哽咽，賀少慶沒說兩句就掛了電話。
那一刻，賀少慶望著異鄉傍晚的天空，絢爛的霞光在她眼里頓時都失了色彩。
淚眼朦朧，心中無比難受。
再也沒有一個夜晚，比那天的繁星更璀璨。
而每一個滿天星辰的夜晚，她都會想起姑婆，和她曬的干白菜……
在姑婆家住了一晚，第二天賀少慶就興致勃勃的去了三伯伯家。
姑婆站在門口，朝她揮手道別。
“去吧，，小孩子還是喜歡和小孩子一起玩啊，路上小心點。”
三伯伯其實應該叫三伯母，因為三伯伯去世的早，大家都叫三伯母做三伯伯，賀少慶便也跟著這樣叫了。
堂弟才讀初中，堂姐已經在市里讀大學了。
三個人雖然相差幾歲，但很快就聊到一塊了。
堂姐帶著賀少慶去地里摘菜。
一路上，賀少慶都在和堂姐聊學習。
“你們下學期是不是要分科了？”
“嗯，我選了文科。”
“你從小作文寫的好，選文科合適。”
“你呢，你以前高中分科選的什么？”
“理科。”
“啊！！”對賀少慶來說，男孩子一般都會學理科，聽見堂姐說學理科，心中頓時覺得她多了幾分英姿颯爽的帥氣，那是自己不敢去踩的雷區。
“你為什么學理科啊？”
“理科偏向思考和分析，文科偏多背多記，我不喜歡背東西，就選了理科。”
“物理和化學太難分析了……”
“其實如果讓我建議，我會建議你學理科。能幫助你更理性的去分析看待事情。讓腦子更靈活一點。不過也看每個人自己選擇了。”
賀少慶摘了個紅辣椒，丟進籃子里。
有些話，當時聽在心里，以為不在意，卻不知道，早已聽進心里扎了根。
因為是周日，鎮上辦理身份證的工作人員不上班，賀少慶就先暫時痛快的玩了一天，上山拾柴，地里摘菜，一點不覺得辛苦。
堂姐還笑她，“你是干一天覺得新鮮有趣，天天讓你去上山下地，累死累活的，你就不會覺的好玩有趣了。”
賀少慶想了想，說的也是……
第二天一大早，賀少慶就被叫醒了，因為去鎮上還要走一個小時的路，得趕在他們中午下班前，早點去辦理好。
等賀少慶吃了早飯走到鎮上，辦理身份證的地方還要排隊。
眼看還差一個人就要輪到自己了，中午下班時間到了……
只能再等兩個小時，下午上班了再來。
賀少慶一個人在鎮上的街上晃悠。
沒有趕集，這里人并不多，偶有幾間店鋪開著門，也很少有生意。
賀少慶對這鎮上最深的記憶，就是小學一年級的時候，學校編排了一個青蛙舞，學生們要來鎮上參加比賽。
排舞的老師帶著她們八個跳舞的小丫頭來鎮上一間小店鋪吃米粉。
老師為了鼓勵大家好好吃粉，吃飽一些，就和大家承諾。
“這個粉店是我媽開的，大家盡管吃，吃最多的待會獎勵一個冰棍。”
賀少慶為了那根冰棍，吃了三碗粉，把碗給老師的時候，老師猶豫了下，委婉的和她說。
“待會我給你買根冰棍，你要是飽了就別吃了，給其他同學留點米粉。”
賀少慶想到這里，就覺得好笑，原來自己從小為了吃就這么拼命了。
其實她本來沒有被選上跳舞，有一個人中途說要離開去城里，老師就臨時叫她過去排練，她看了一個上午，結果那個說離開的同學又被奶奶送回來了。
老師也有些尷尬，就讓賀少慶和那個同學一起跳，看誰跳的好，就留下誰。
沒想到才來半天的賀少慶，比那個練習了幾天的同學，跳的更加規范。
青蛙舞的小青蛙，兩腿要彎曲，那個同學的兩腿是直的。
賀少慶就憑借彎曲的兩腿贏得這次機會。
只可惜，比賽的時候，賀少慶太開心了，從頭笑到尾。
旁邊抱著孩子的大叔指著她說，“快看，小姐姐笑的多開心，一直在笑呢。”
原本跳兩遍，賀少慶跳完一遍就高興的忘了節奏，朝左轉，準備下舞臺，身邊幾個同學跟著左轉，結果發現音樂沒停。
只有離賀少慶遠點的幾個同學沒有被影響，繼續在跳，大家又趕緊轉回來，繼續跳。
排舞老師在那一刻，內心一定是崩潰的，一定很心疼那些米粉，還有那根冰棍。
等跳舞比賽結束已經天黑了，老師還要坐拖拉機，把她們幾個小丫頭一個個摸黑送回家。
沒想到后來排舞老師還當著賀少慶爸媽的面，表揚她舞跳的好。
賀少慶只想說，老師，你真好。
等到下午拍完了身份證照片，賀少慶兩腿已經酸疼的不想走路了。
回去還要走一個小時，想想都心累。
走到半路，伸手攔下一輛裝滿沙子的拖拉機。
師傅說沒有位置，賀少慶指了指拖拉機后面裝的沙子。
“沒關系，我可以蹲在后面。”
“那好吧，你自己扶好一點，注意安全，別掉下來。”
賀少慶一直覺得，鄉村里的人都很質樸友好，大概就是早些時候，遇到的這些人，這些事，留給她的深刻印象。
師傅的叮囑有他的道理。
賀少慶差點沒被顛出去。
泥路坑坑洼洼，整個車子左右顛簸，凹凸不平很嚴重的地方，她都怕拖拉機會隨時翻車。
站在最中間，蹲下來，雙手緊緊抓著車邊。
賀少慶甚至在心里盤算了下，萬一車子真的翻了，自己要選擇什么樣的姿勢跳車，才能傷害最小。
路稍微平整一點的時候，賀少慶又以這樣的姿勢，欣賞起路邊的風景。
拖拉機上的風景，一路搖搖晃晃的風景，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雖然是顛簸了些，但至少比走路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