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海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劉山洪很快就不再出現(xiàn)他的家門口。
這時候,他也意識到,應該還有其他人在監(jiān)視著自己。那些人看見自己與劉山洪說話,立刻讓劉山洪撤離了。
看來自己的目的無法達到了,更令他覺得心中不安的是,楊鼎勝依然沒有消息,日本人將要殺掉那些姑娘的情報,有沒有傳遞出去?
而鄭品恒幾次靠近嘯海家附近,都被保安隊員驅(qū)逐開。
可見,岡村光谷的監(jiān)視越來越公開化、明朗化。
可是嘯海想不通,為什么是自己?在現(xiàn)在天津的城里,各方勢力幾乎都有,可是讓岡村光谷獨獨針對,莫非是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
這么多年的苦心經(jīng)營,如果自己的身份暴露,那么其他人恐怕也在日本人的監(jiān)視范圍內(nèi)。這讓嘯海非常的憂心!
可是,如果日本人真的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為什么不把自己殺掉?而是軟禁起來,還不讓外界與接觸,難不成想從自己身上得到些什么?
鄭品恒當然也不會那么“聽話”,他幾次三番趁著半夜想通過周圍其他房子潛入嘯海的洋房里,可是每次都失敗了。
沒等嘯海想通其中關(guān)竅,他在院子里突然受到槍擊。
嘯海既驚訝,又覺得解脫,難道終于要來了嗎?
這聲槍響不但讓嘯海受到傷害,也讓一直監(jiān)室他的保安隊員大吃一驚。
自從劉山洪不再出現(xiàn),現(xiàn)在監(jiān)室他的人已經(jīng)增加到了兩個。
這兩個人聽到槍聲之后,迅速趕到嘯海的院門前,“張監(jiān)督,開門!請快把門打開,我們是來保護你的!”
嘯海平時將自家大門緊鎖,眼不見,心不煩。現(xiàn)在聽見這兩個人的聲音,懶得搭理。
胳膊上涌出來的血越來越多,已經(jīng)沁透了他的衣袖。
嘯海沒有等來第二聲槍響,心里有數(shù),干脆躺在地上。
保安隊員半天沒聽到回答,更是緊張。他們接到的任務可不是讓這個人死!這一槍到底打在了什么地方,他們根本不知道。
“張監(jiān)督,拜托您了,請盡快開門,要不然我們也沒有辦法交代!”
還是沒有聲音,兩個保安隊員干脆爬上大門,卻突然被人一把拽了下來。
“你們兩個要做什么?”
聽這怒氣沖沖的聲音,也不是別人,就是一直不死心的鄭品恒。
嘯海心情也放松下來,一下子昏了過去。
等他再醒過來,已經(jīng)躺在自家的沙發(fā)上。
鄭品恒坐在一旁,將紗布一圈一圈的纏在他的胳膊上和胸前。
嘯海知道自己的胸口并沒有受傷,胳膊上的傷也不足以讓自己昏倒,但是他這么做是有自己的考量。
槍聲一響,嘯海著實愣了一下。那一槍肯定是從高處射過來,卻僅僅擦破了自己的胳膊,等了半天卻沒有第二槍,這么看來對方并非想要自己的命。
所以,他聽見鄭品恒的聲音之后,干脆躺在地上,裝作受了重傷。兩個保安隊員破門而入,也就給了其他人破門的機會。
果然,鄭品恒適時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份又是一個醫(yī)生,保安隊員沒有辦法拒絕他的進入。
不過做戲做全套,鄭品恒用嗅鹽讓嘯海清醒,又把這傷口包扎得格外密實,使得兩個保安隊員也不得不相信受了重傷。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嘯海在鄭品恒的攙扶下,勉強坐起身來,神色嚴肅地看著兩個保安隊員,“我知道你們是受岡村光谷的指派,來我家里監(jiān)視我。不過我想他應該沒有想要我的命,否則你們也不會這么長時間沒有對我下手。那么今天又是怎么回事?是你們擅自做的決定,還是岡村光谷決定要我這條命了?”
那保安隊員被嘯海的話嚇到了,“張監(jiān)督,您不要誤會!岡村少佐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他對您雖然有些誤會,不過,岡村將軍還是很欣賞您的!”
聽到這里,嘯?;腥淮笪颉?
監(jiān)視自己的不是岡村光谷派來的人,而是岡村寧次留在天津的一條暗線。
他可不認為岡村寧次真的是因為欣賞而不取自己的性命,相反,從第一次交鋒開始,岡村寧次對自己就充滿了懷疑,到了現(xiàn)在完全不再掩飾。設計救走慰安所的那些姑娘,應該是讓岡村寧次肯定他身份的最后一個條件。
其實嘯海認為,自己救走慰安所的姑娘所用的計謀并不高級,而且也沒有辦法高級。在自己人員不足、時間不夠的情況下,能做的就只有是依靠自己的組織。
回到天津,他本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卻被扔進監(jiān)獄里,到現(xiàn)在還留了一條命。這背后的原因,恐怕就是自己的身份已經(jīng)暴露了?,F(xiàn)在在日本人眼中,張?zhí)祛椧呀?jīng)不再是國民黨的專員、津海關(guān)的監(jiān)督,而是誘捕其他共產(chǎn)黨員的誘餌,
想明白其中關(guān)竅,嘯海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帶著決絕和慘烈。
突然,他覺得自己的手臂一疼,看見鄭品恒死死地捏住自己的傷口,讓血都滲了出來。
劇痛中的嘯海十分驚訝,滿眼疑惑地看著鄭品恒;而對方的眼神里充滿了悲傷和絕望。
兩個保安隊員雖然覺得氣氛有些不對,但并沒有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只是花言巧語妄想能騙過嘯海。
“張監(jiān)督,您千萬不要誤會!岡村將軍不是在監(jiān)視你,而是在保護你。這一路,你多次受到共產(chǎn)黨和土匪的騷擾,岡村將軍覺得非常抱歉,不妥善解決不足以表達日本華北方面軍對于重慶政府的誠意,所以才派我們到這里保護你?!?
嘯海抬頭看了看說話的這個人,能言善辯,眼神中露著精光,和劉山洪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人。于是,他笑了笑,“敢問這位長官尊姓大名?”
對方拱了拱手,態(tài)度頗有些倨傲,“在下保安二中隊隊長陳奕龍!”
“陳隊長辛苦了!”嘯??涂蜌鈿猓斑@段時間你們在周遭保護,我是安心不少。不過我今天受傷的事,也希望你們能夠如實的向?qū)鍖④娺M行反饋,并且抓到兇手!”
沉默了半天的鄭品恒突然開口,“此人槍法再準些,偏右一寸,你的小命就不保了!你到底惹到了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