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的時候,嘯海一身是血地架著一個人沖到了角落里,拽起藏了半夜的肖芳,踹開角落里的門,沖到了街上。
宵禁已經結束了,大街上早餐攤子已經零星地出來了,撈尸隊的人小跑著奔向海河沿,也有一些黃包車開始出來拉活兒了。
嘯海把肖芳母女塞上一輛黃包車,告訴車夫:“快送到鄭氏醫館!”
而自己和另一個人坐上了另一輛車子,奔向了自己的家。
那人微微抬起眼睛,看著嘯海的側臉,虛弱地喊了一聲:“姐夫,我這是被救出來了嗎?”
嘯海扶住他的肩,緊緊地握了一下支出的骨頭,“我們現在就回家!”
銘生放心地閉起了眼睛,眼角卻劃過一滴眼淚。
嘯海沒有再說話。他的嘴抿得緊緊的,銘生和肖芳離開了那個魔窟;可是鄭春燕卻永遠的留在了那里。
昨夜,嘯海離開了肖芳之后,借著夜色循著嘈雜的聲音方向跑了過去,
到了紛斗圈內,透過燈光,他看見鄭春燕架著一個人,正在和一群家丁對峙。
嘯海看得出來,這些家丁護院并沒有功夫在身上,應該只是普通人,但是鄭春燕帶著動也不能動的銘生,著實落了下風。
嘯海趕忙沖進去,助鄭春燕一臂之力。
他的出現打破了這種對峙的平衡,十幾個家丁突然蜂擁而上。
嘯海一邊護著鄭春燕,一邊有意識地向角落挪動。他想把鄭春燕和銘生帶到肖芳藏身之處,讓他們都從后門出去,而自己留下斷后。
可是想法卻沒有變化快。突然,一聲槍響,齊思明出現在院子中!
“天顥,沒想到你竟然和馮小姐成為朋友!”齊思明露出了不懷好意的笑容,
鄭春燕看著他神色平靜,但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和憤怒。她手上緊緊地托住了銘生;可是銘生已經陷入了昏迷,這對于瘦弱的鄭春燕而言,十分吃力。
“馮小姐,你我也算是故交,怎么突然和我的好兄弟走的這么親近?你懷里是他的小舅子吧?沒想到我們三個竟然成為‘連襟’了!”齊思明開口便是滿嘴的下流話,引得周圍的家丁吃吃偷笑。
鄭春燕臉色沒變,對他的話充耳不聞,就像是完全沒有聽到似的。
“鄭大姐,你帶著銘生先走,我和齊先生還有些事要仔細的聊一聊!”嘯海看齊思明出現,改了主意,準備讓他們從正門走;肖芳在角落里也會有逃生的機會。
“來者是客,著什么急走啊,時間還早……對了,你們現在走可走不了,外面已經宵禁了!”齊思明得意洋洋地說道。
嘯海也站直了身體,解除了戒備姿勢,“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這里聊會天也不錯。不過你我兄弟二人聊天,還用得著這么多人嗎?你手里好像還有一把槍吧?”
齊思明聽到這話,揮了揮手,讓周圍的家丁全部撤退;自己的手槍卻沒有收回槍套,而是始終緊握在手中。
院子里就剩下他們四個人,以及藏在角落瑟瑟發抖的肖芳。
“銘生為什么會在這里?”嘯海首先開口了。
“我請銘生兄弟來做客啊!他現在可是有名的大記者,雖然不會說話,可是筆下的文章卻是言辭犀利!”齊思明漫不經心地說。
嘯海走到了鄭春燕和銘生的身邊,從鄭春燕的手里接過了銘生,手中捏了一把他的肩膀,發現他只剩骨頭,而且整個人呼吸都很微弱,還散發著淡淡的血腥味,明顯是被用刑了。
“我不知道思明兄現在待客之道竟是如此血腥,銘生傷得很重啊!”
“哼!”齊思明冷笑一聲,“你們今晚來,難道就是為了救走于銘生?何必費這么大的周章,跟我說一聲就好了!說一聲,我自然會放他走!”
“你為什么要抓他?”嘯海沒有隨著他一起繞圈子,而是逼問他真實的目的。
齊思明也不裝下去了,直接問:“藥品在哪?”
“哼!”嘯海學著他冷笑一聲,“你想知道藥品在哪,直接問我就好了,何必這么大費周章傷害銘生?現在你覺得我還能告訴你嗎?”
“看來你手上真的是有那批藥!”齊思明從嘯海的話中捕捉到了他想要的東西。
“當然,中藥西藥,你想要什么,我這里都有!”嘯海輕輕地捏了一下鄭春燕的手背,示意她找機會趕緊逃離此地。
鄭春燕卻回手緊握住嘯海的手。
“少跟我繞圈子,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么!那批精神類藥物到底在哪里?”齊思明的槍又抬高了幾寸,正對著嘯海。
嘯海沒有害怕。他看天色已經開始有些灰蒙蒙的了,他們已經在這里逗留了大半夜。再拖一會兒,宵禁就要結束了,到時候找機會離開這里,便不是什么難事!
突然鄭春燕的手放開了,嘯海不明所以,卻見她突然沖向齊思明。
齊思明慌亂之中開了一槍,正中鄭春燕的左肩;可是鄭春燕卻毫不停留,直接沖向他。
只聽齊思明一聲悶哼,又連開了幾槍。
鄭春燕卻完全沒有放手的意思,而是狠狠地咬住了他的脖頸。
兩個人纏斗在一起,嘯海抓緊時間帶著銘生沖向了角落。
而齊思明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到了,根本沒有時間叫人支援,便被鄭春燕狠狠地絞住根本不能發聲。
就這樣,嘯海救出了銘生和肖芳母女,為了防止有人跟蹤,四個人分成兩個方向,迅速離開了齊家附近。
到了嘯海的家門口,他發現齊思明安排的特務還在這附近。他管不得那些許多,直接讓黃包車夫幫他把銘生抬到了家里。
銘生被放在沙發上之后,艱難地翻了個身,趴在那里。
嘯海給黃包車夫多加了幾文錢,把人打發走了。
他搭上了銘生的脈搏,雖然有些微弱,但沒有什么大礙,只是呼吸也比較急促,表情也十分痛苦。
嘯海輕輕地拍了拍銘生的臉,“醒醒,跟我說說話,到底發生了什么事?”
銘生輕輕地說:“姐夫給我一點糖水!”
“好,你等著!”嘯海很快端回一碗紅糖水。這是津海關發的福利,很是珍貴,他們平時都不舍得喝,留給冬至。
今天,銘生一口氣喝了一整碗。
喝完糖水,他輕輕呻吟出聲:“疼!”
嘯海趕忙問道:“哪里疼?”
此時天色已經大亮,嘯海從天色中看到銘生的后背沁出了一片暗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