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華動了動腦子,也想通了嘯海說的道理,心下著急,“這條路行不通,我們還能怎么做?”
“我們不想暴露丁鑫禮的身份,金龍也不想。那天我們在金家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程建勛是在現場的。以我對老程的了解,他肯定會把這件事和C.C.系聯系到一起的,進而查到丁鑫禮身上。所以只要等著他去和丁鑫禮纏斗,我們就能找到機會。”嘯海還有一條后路,“我叔父張君明找到了幾位外國巨賈,他們或許也能幫上忙。”
“那就好,那就好!”銘華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悲哀起來,“明明是中國人自己的事,卻要找到外國人幫忙……”
“你先別這么想了,華姐,把老徐救出來要緊!”嘯海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而且你不是也急著知道古小三的真實身份嗎?”
銘華不再糾結。
第二天一早,嘯海到了辦公室,就去找丁鑫禮銷假,可是遍尋不見人。
辦公室秘書趙美雅正好路過,看見嘯海在丁鑫禮的辦公室門口踱步,連忙拉過他:“天顥,你在這里做什么?”
“美雅姐,我找丁課長銷假呀!”嘯海正在想事情,冷不丁被人一嚇,驚得一跳。
“你還不知道嗎?”趙美雅的表情比他還要驚訝。
嘯海一臉茫然。
“丁課長昨天死在了家里!”趙美雅壓低了聲音,一雙鳳眼滴溜溜地轉,觀察周圍是否有人。
“什么?!”嘯海大驚失色。
趙美雅看嘯海真的是毫不知情,把他拉離課長辦公室門口,好像生怕沾染上什么邪性東西。“昨天一早,我拿著你的假條去找丁課長請假,可是發現他也沒來上班。到了下午的時候,巡捕房的姜探長就上門了,說是丁課長死在了家里!”
倆人正說著話,頭頂炸開一個聲音,“天顥!上來!”
嘯海和趙美雅抬頭一看,是程建勛在樓上,伏在樓梯把手上。
“程叔,稍等!”嘯海匆匆和趙美雅告別,三步并兩步跑上了樓。
程建勛的臉色并不好看,似乎并沒有因為自己的老對頭死亡而顯得幸災樂禍。
嘯海覺得這非常不可思議,這可不是程建勛的性格。
果不其然,程建勛看見嘯海就迫不及待地抱怨:“這個‘丁尖’!真是死了也不讓我舒心!”
嘯海知道程建勛此話肯定另有隱情,所以佯裝不解:“程叔何出此言?丁課長已死,津海關的稅務副司可就是您的囊中之物了!”
“津海關的稅務副司的確是在我和丁鑫禮之間,現在他這一死,南京方面必定會懷疑到我的頭上;即使不懷疑我,也不會容下我一人在江海關獨大,必然會派來其他人牽制于我!”程建勛太了解戴笠的為人了。
這時候戴笠和陳氏兄弟尚未撕破臉皮,如果程建勛此時鬧出什么難看,恐怕就是遞把柄給陳氏兄弟。
嘯海算是聽明白了,程建勛是既想要津海關副總司的位置,又想要上海的勢頭不減,還想要戴笠的繼續支持,還真是貪心不足啊!
程建勛突然湊近嘯海,壓低了聲音:“昨天老姜過來的時候,跟我說了,丁鑫禮很可能是死于非命!”
“此話怎講?”嘯海也很好奇。誰會在這個時候要了丁鑫禮的命?
程建勛抬手示意,嘯海起身把門關上。
程建勛繼續說:“昨天老姜告訴我,丁鑫禮家的窗戶是從外面打破的,滿地的碎玻碴;人死在客廳里,用匕首劃破喉嚨,一刀致命!”
“那是家里進賊了?”嘯海第一反應就是失竊。
程建勛搖了搖頭,“看起來不像,丟的東西雖然貴重,但都是私密之物,并非一般蟊賊可以做的。”
“那周圍鄰居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丁太太又怎么說?”嘯海覺得奇怪,打破玻璃,闖入一戶人家,怎么可能不驚動其他人?更何況,這宅子還在權貴聚集的區域。
“老姜左右問了,都說沒有聽到什么動靜;至于丁鑫禮的婆娘,她說自己當時正在樓上熟睡,什么都不知道。”程建勛當然也想到了,早就問過巡捕房的姜橋山。
“當時?‘當時’是什么時候?”嘯海需要知道準確的案發時間。
程建勛卻不能提供,“老丁他婆娘說,他平時早晨七點鐘左右就會出門,而他死的時候卻還穿著睡衣。所以,老姜判斷很有可能是凌晨案發的。”
嘯海聽完,沉默不語。
“怎么?天顥,你覺得哪兒里有不對勁的嗎?”程建勛看他神情略顯嚴肅,知道他有了想法,“看你的臉色不對,你是覺得這案子另有什么隱情嗎?”
“程叔,我心里是有個懷疑,但是現在我也沒見到現場,不敢說。”嘯海也不敢把話說滿,“您能不能帶我去看看現場的情況?”
“這我可辦不到!”程建勛搖了搖頭。
丁鑫禮的宅子在愛多亞路,屬于租界地頭,程建勛也不能擅自動作。
他想出一計:“不過我和老姜私交不錯,可以想辦法去向他要來照片看一看!”
“那樣也好!”嘯海也只能如此。
“天顥,我跟你明說了吧,‘丁尖’這一死,上面肯定會懷疑我的。”程建勛給嘯海畫了大餅,“只要你要是能查出真相,我保你當上他的課長位置!”
“瞧您說的!”嘯海笑著說,“我能為程叔排憂解難,就是天大的幸事,怎么可能有所圖謀呢?”
“好小子,程叔沒看錯你!”程建勛聽到這話,心里熨帖,“你等著,我現在就讓老姜把照片送來!”
嘯海知道程建勛急著破案,因為這樣不但可以洗清他的嫌疑,還能展示他容人之量。這樣程建勛無論是去津海關做副總司,還是留在上海擴大勢力,都大有裨益。
當然,嘯海覺得程建勛給他的誘惑也是不小。他坐上了課長的位置,以后要購買物資就要方便許多了,
嘯海覺得時機成熟,現在正是向程建勛示好的時候。趁著等待的時間,他壓低了聲音,“程叔,我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