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地混戰月余,突厥那邊雖然有動靜,但大軍遲遲未出動。北戎出兵討伐西川,本就不占地利,加上東齊已明確成了西川的盟軍,北戎不得以收兵。
是夜,大軍已撤走過半,爾浦不放心,帶著一小隊人馬又回到了原先駐扎的營地。火爐灼灼,漪劍立在火紅的炭火中,未見熔化之像。
“六王子,屬下已按照吩咐,日夜熔鑄此劍,但不知這劍是什么材質鍛造,竟然絲毫無損。”幾人焦灼,眼看大軍拔營離去,但這個毀劍的任務還未完成,又不敢走。
“普通炭火自然不能毀寶劍,本王想到一個方法,或許可以一用。”爾浦繞著火爐看了一圈,如若不毀此劍,早晚會被白樂筱奪回。
幾人聽他吩咐,又找來幾把普通鐵劍和鐵塊,打算熔化成鐵水,澆筑在漪劍上。這樣,寶劍即便不毀,也無法再開鋒。
鐵化為水,一時片刻等不到的。爾浦上馬先走,留下幾人毀劍。夜色如墨,某個瞬間,爾浦忽然想到那晚初遇白樂筱時的情景,明珠生輝,美人如仙。但這樣的絕色,卻是無緣,最后反倒生恨。恨也好,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一隊人馬走遠了,留下的人恐西川來攻,匆匆熔到一半,就將東西倒進了熔爐里。鐵水和鐵塊澆下,漪劍凜然有光。幾人大驚。
詭異時刻,有女子冷笑聲,“漪劍乃我西川至寶,豈是輕易毀損的?”
幾人大驚,循聲望去,夜色闌珊處出現一名女子的身影,必是樂筱公主。其中一人眼疾手快,斬斷懸劍的鎖鏈,劍下跌至熔爐深處,任誰也無法撈上來。
白樂筱踱步而近,火光燎亮她的臉,美如精靈鬼魅。幾人打算虛晃幾招就走人,哪料劍羽錚然聲響起,四處忽然涌現箭手,圍了這里。
“奉大王命令,誅殺白樂筱!”
幾人大喜,以為來人是自己人,自己尚且僥幸活過。哪只,萬箭齊發,避不可避,幾人中箭,命喪當場。
白樂筱躲過箭弩,“阿遂!”
火把齊齊豎起,燎亮半邊夜空。阿遂帶著人手形成更大的包圍圈。北戎士兵發懵,不知如何反應時,阿遂揮手,西川士兵發箭,對方無一生還。
空氣中鮮血濃烈,白樂筱拋出一條白色軟絲帶拉漪劍上來。這條絲帶材質非凡,最耐火燒。但熔爐溫度太高,絲帶進去,軟化了大半。
不可猶豫,白樂筱運足全力,用內力將漪劍從炭火中懸浮上來。漪劍通身火紅,落在地方,燙化好大一片沙土。
“公主——”
避免北戎反擊,白樂筱吩咐阿遂先回城,她用了鋼絲,拖著漪劍去了曇溪。
夜深如海,天上星子孤絕。漪劍入溪,白煙激烈上涌了好大一會兒。白樂筱心中松了一口氣,至少漪劍還在。夜風吹得草木搖晃,溪水的寒意侵襲上身,她忍不住打了冷戰。
少年倔強地乘著竹排而下,她不管不顧地下水去追.......
往事浮現,徒增凄涼。
白樂筱帶劍而歸。她孤身走在邊地夜色里,身影縹緲。
東齊正式詔書傳來,封白樂筱為太子妃,即刻入京都。西川王接連哀嘆,不肯送出白樂筱。接待使者,準備送嫁事宜,皆由王妃操持。
阿離自那日被趙鳴飛打暈后,沉郁不樂,再也不跟人說笑了,她好像完全變了一個人。待聽到公主要嫁去東齊,便主動要求跟隨公主。
白樂筱道:“我不需要侍女,也無需隨從,我一個人入東齊。”
阿珂說:“怎么能無人侍奉公主,東齊京都此去千萬里,公主........”說著,哭了起來。
白樂筱神色平靜,喚了阿遂進來,對三人言說:“我只身入東齊。”
阿遂表明決心,“公主,臣愿意追隨你。無論在哪兒,你永遠是公主,臣定當拼盡全力護你周全。”
白樂筱搖頭,“阿遂,你得留下,護我王兄周全。以后,我不在西川,阿離和阿珂不用再做婢女,還望你這位大哥照應。”
她心意已決,不帶任何人去東齊。阿遂無奈。
東齊使者感受到西川王城的排斥情緒,為安全起見,主動提出在青城等候公主車架。使者返回青城時,拜見白樂筱,“公主,臣等在青城恭迎公主車架。但凡公主所求,臣竭盡全力滿足。”
白樂筱道:“有勞使者。今夜是邊地月圓之夜,還望使者代本公主問候趙將軍。”
使者不知何意,但還是轉述給了趙鳴飛。
風吹破大片的云,圓月明絕無痕,大漠孤煙長劍寒。
白衣孤寂,長發翻飛,白樂筱美目微顰,冷艷決絕。趙鳴飛問:“樂筱,你約我出來,是要殺我?”
白樂筱不答,長劍振振,再次向前。趙鳴飛有些惱了,不再躲閃,拔劍相對。
漪劍劃出青白冷光,趙鳴飛握緊手中長劍,全力相對。
共患難過的兩個人,今日刀劍相對,互為仇敵。
有一瞬間,白樂筱想到兩人在蒼山時說過的話。趙鳴飛說要跟她毫不保留地比試,那時白樂筱已想到,兩人立場不同,真到了那個時候,恐怕不是比試了。今日正是生死相搏。
刀光劍影,生死剎那,兩人已過了幾百招,無人取勝。
白樂筱武功并不在趙鳴飛之下,她使出全力,反而在招式上贏得幾招。只是,畢竟是女子,力氣不如男子,且趙鳴飛又是天生神力,無人可擋。他每次發力,白樂筱都要被逼得倒退數步。
趙鳴飛向來武癡,他此前多次見過白樂筱出招,因此對她的招數已熟稔于心。白樂筱下手并不留情,趙鳴飛由生氣到心緒冷漠,開始用心取勝。
待到白樂筱劍尖距離趙鳴飛喉嚨只有片葉距離時,才知是趙鳴飛故意賣破綻。她要撤劍已來不及了,趙鳴飛抓了白樂筱左手腕,扣住了她命脈。
趙鳴飛喝道:“認輸!”
白樂筱冷睨他一眼,抬腿攻向趙鳴飛左肩,趙鳴飛矮身躲過,卻又被她襲來的下一招絆得踉蹌。趙鳴飛腳下一滑,帶動著白樂筱從坡上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