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此一天,東西合盟,塵埃落地。城中鼓聲大躁,趙鳴飛太能振奮軍心了。他不僅真的帶了盟書回來,還把西川公主帶了回來。樂筱公主有邊地第一美人之稱,趙鳴飛這下功名和美人俱得,風頭更盛。
葉陌開始理解,為何向長青會說趙鳴飛總是能賭贏的話了。這是眼前不爭的事實。
盟書上有血跡,樂筱公主也滿身是血,誰知道趙鳴飛在西川營地經歷了什么!但他自己好像全然無謂,回來時和去時一樣,簡直神了。
趙千霖聽人稟告說:“少將軍帶了盟書和西川公主回來!”卻遲遲不見趙鳴飛親自來回稟。白樂筱受傷,趙鳴飛找了城中最好的大夫醫治白樂筱,還讓人去城中采買侍女,照顧白樂筱。用心過甚,好像她不是他傷的一樣。
安頓好了白樂筱,趙鳴飛才趕來復命,呈上,“元帥,盟書在此。”
大堂上諸將領等待、猜測多時,但見趙千霖看了盟書,果然笑了,便知趙鳴飛無虛言,他說了帶了盟書回來,便是真的已得西川王印鑒。
“將軍辛苦,起來吧。”趙千霖道。在眾人驚羨的目光中,趙鳴飛起身,面色穩重,無波無瀾。趙千霖問:“公主呢?”
趙鳴飛答道:“公主負傷,大夫在救治。”
趙千霖略略思忖,試探一句,“公主必得好生醫治,她是東西聯盟首要人物。”
趙鳴飛覺得趙千霖話里有話,欲探究竟,他從葉陌那里要來盟書,逼迫西川王印鑒盟書,帶回來給趙千霖,期間他自己竟未看一眼。
白羽簫問他有沒有看過盟書,白樂筱怎么會是東西聯盟的首要人物?
見趙鳴飛面露疑惑,這小子果然還沒看過盟書。趙千霖看了看顧玄松,得穩著點來,萬一趙鳴飛別有想法,所有人都下不來臺。
顧玄松道:“元帥,少將軍立此奇功,該獎該賀!”
趙千霖慢慢道:“是,本帥定會上奏陛下,為少將軍請奉賞。只是眼下局勢未全定,青城兵士不得懈怠輕狂了,今日加宴略略小慶即可。”
眾人見他們父子二人過于習以為常了,暗自驚奇。趙鳴飛,十四歲封將軍,十六歲降西川,這以后是要載入史冊的傳奇人物。以后,莫說青城,整個東齊都無人敢跟他對著干了。
眾人散去,趙千霖看著盟書,沉思。顧玄松說出了心中的顧慮,“看少將軍的樣子,未必肯交出公主入京都。”
“他敢!”趙鳴飛他真的沒什么不敢的。趙千霖若真的有信心控制趙鳴飛,剛才在大堂上當著諸位將領的面,便公布盟書內容了。
“盟書之事,不是他一手促成的嗎?他有什么好倔的!”
顧玄松道:“少將軍向來是軟硬不吃,除非他心甘情愿,否則這事還真的不好辦。況且,那西川的公主,也未必肯順受。”
“已然如此,由不得他們了。”趙千霖目光遲疑在字里行間,這段歷史,竟是趙鳴飛造就。盟書灑血,印鑒鮮紅,邊地這場戰火終于要告一段落了。
晚間,青城各處都燃氣了火簇,通城明亮。別院有侍女進出,見她們小心地捧著幾件女子衣衫,向長青跟進去,看到趙鳴飛在挑選。
一個白天殺伐兇猛,地獄也敢闖的人,現在穿著一身白色便服,無所事事地關心女子衣裳來。這個反差讓向長青有些發懵,“少將軍,這是在做什么?”
趙鳴飛神情閑適,不輕不重地斥責道:“哪里買來的丫頭?眼光太差,給樂筱穿的什么衣服,她不喜歡的,這個顏色也太不好了,都跟你們說了,要好看的!哎!”
向長青:“.......”
別院是趙鳴飛所居,因著今日多了白樂筱,不僅有了侍女,還新添了軟簾帳幔,多出幾分溫暖閨閣之意。
輕紗飄動,里面的人沉睡未醒。趙鳴飛見向長青注視里面,干咳一聲,向長青收回目光,神色沉斂。
趙鳴飛嘆息,但終于挑到一件能看上的了。侍女捧著衣服去給白樂筱換上,趙鳴飛離開,去了另室。
“打聽到了?”趙鳴飛問。
向長青如實道:“還未打聽,但已經知道了.........”
“什么?快說!”
“盟書內容是,西川公主入東齊!現在整個青城已經傳遍了。”
趙鳴飛應該是已經猜到幾分了,流露出震驚之意,但情緒沒有太激動。向長青見他沉默,反而教人更擔心。
過了片刻,趙鳴飛像是在自言,“若是送樂筱去京都,那就是和親了........可陛下已年邁,樂筱還年輕,不行!”
聽他這話,向長青知道,趙鳴飛并沒有后悔今日所作所為。他甚至想過,如果盟書寫的是白樂筱入東齊和親,他該怎么辦的問題。
“現在盟書已簽,西川必得送公主入東齊了。”
趙鳴飛搖頭,“不行!”
他白日里一腔熱血,橫沖直撞,晚間回想起,覺得愧對白樂筱。現在得知盟書內容,竟是要白樂筱作為和親公主嫁入東齊,她是公主,自然是要入宮做妃嬪的。她才十七歲,妙齡少女,不能陪著一個年過半百的人,將一生斷送在寂寥深宮里。
向長青也深覺不妥,怎么說,白樂筱與陛下年齡相差太多,實在不匹配。可政治聯姻,誰又會顧慮個人感受?大勢所趨,只得遵辦。
“我過來的時候,遇到葉都尉和其他幾個將領,他們在商量,是不是從青城直接送公主入京都,還有........”
向長青頓了頓,窺探趙鳴飛神色,“公主既是陛下點名要的人,為了避嫌,少將軍最好將公主移居他院。”
城中人人議論,趙鳴飛血氣方剛,他擄了公主回來,準是要自己消受這艷福。眾人打賭,賭趙鳴飛敢不敢和陛下相爭。向長青在城中轉了一圈,聽到那些話語,被氣得不輕。
趙鳴飛負手而立,仿佛沒聽到向長青所言,須臾,他向外走去,“長青,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動公主。她是我趙鳴飛帶回來的,誰也無權決定她的去向。”
少年闊步而出。他一如既往地囂張,但今晚的他,卻多了幾分難得的穩重。這是向長青感到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