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戎以鳳首彩繪箜篌為聘,正式向西川提親。大軍壓境先不發,遣了幾名使者前行,另帶了許多聘禮,就在西川王城之下,等著入城。
白羽簫大怒,拒絕讓使者進城,王妃相勸,反遭厭棄。
白羽簫指責王妃包藏禍心,心在北戎。王妃賭咒發誓,也大大哭鬧了一場。
成親多年,夫婦兩個第一次決裂至此。宮中人人懸著心,不敢大聲說話,連平日里最淘氣的九王子白音策都乖乖讀了一整天書,甚少走動了。
北戎使者從早上等到晚上,頗為執著。
終于,暮色四合時分,城門口有了動靜。有人策馬而出。
馬上女子以素簪挽發,做婦人裝扮。城下勒馬,她眉眼沉著,對使者道:“我是妍楨郡主。”
誰都知道西川的王妃正是北戎的妍楨郡主,使者不敢怠慢,上前道:“見過郡主,只是,郡主為何獨自到此?”
妍楨微微仰頭,似有哽咽,“我要回家........”
使者面面相覷,疑問重重。且不說王妃出行還有的排場,便是她這身衣服也不像是王妃。
妍楨拿出一只夜明珠,光芒映起,她眼中確實有淚,“當年西川王以九顆夜明珠為聘,迎娶我為妃,大王得到婚訊后,派人送來許多金銀作為嫁妝,并將北戎僅有的夜明珠送來給我,湊齊十顆,寓意十全十美,夫妻和樂,可惜........”
使者聞言,即刻全部下跪,恭敬道:“參見五郡主!”
五郡主妍楨雖是北戎最不體面尊貴的郡主,可有可無,但今時不同往日,從她成為西川王妃之后,她便是北戎最特殊的郡主。
得知她和西川王大婚,北戎送來成車的陪嫁,逢年過節也都會有禮物相贈。
使者知道這個女子便是妍楨郡主,誰敢不畢恭畢敬的?
妍楨既已表明身份,便拿出郡主的派頭來,問為首的那個,“叫什么?”
“布福”,那人答道。
“好,布福,帶人所有的東西,即刻跟我回北戎。不要問為什么,照做就是!王上那邊,我自有交待!”
妍楨語氣不容拒絕,說完,打馬先行,向著北戎方向走。
布福尚且猶豫,來之前接到的命令是無論如何,要把聘禮送到。現在他不知道該聽誰的了?
夜色沉沉。妍楨折返回來,“怎么都不動?本郡主的話,都聽不明白嗎?”
她言語間已是怒氣沖沖,布福解釋道:“郡主不知,小的來之前,王上特意交代.......”
咻——的一聲,布福被打翻在地。
“蠢貨!你是聽不懂本郡主的話嗎?”妍楨手握馬鞭,作勢再打。
布福心中有怨氣,卻不敢跟她起沖突。畢竟,現在還是在西川,誰敢把西川王妃怎么樣?
有一陣風吹來,松了發髻。妍楨長發紛飛,美目到豎,警告眾人,“本郡主說了,大王那邊自有我擔待!爾等再磨蹭,休怪本郡主鞭下不留情。”
囂張跋扈五郡主,眾人不敢再猶豫,緊跟著她回了西川。
入夜,宮中燈火燒照得正旺。阿遂來稟告說,王妃已帶著使者回了北戎。白羽簫面無表情地“嗯”了一下,不太關心的樣子。
阿遂退下,看到阿珂從那邊過來。
“阿遂,聽人說,王妃出城了,是真的嗎?”阿珂問道。
阿遂道:“王妃是出城了,帶著北戎使者一起走的。”
阿珂嘆息,“那我去告訴公主一聲。”她走了沒幾步遠,聽到阿遂叫她,便轉身問怎么了。
阿遂猶豫了一會兒,終于問了出來,“這幾日,跟在公主身邊那個人到底是誰?”
阿珂覺得好笑。
阿遂平日里嚴肅得很,現在來向她打聽這個,竟還吞吐了半晌。
“公主喚他長青。只知道他是保護公主的,別的,公主不讓打聽,咱們也不敢多問。”
“長青,他不是趙鳴飛嗎?”阿遂不解。他不會認錯人的,上次那人和公主帶冰麗回來,自報姓名叫趙鳴飛的。
還有在肎岳時,他出手打二王子,那個時候他也是鳴飛。
他是東齊將領,應該在青城的,竟然公然出現在西川王城中,還時刻跟著公主。王上竟也不管,難道王上也默認了什么。
阿珂觀察阿遂的神色,忍不住嗤笑。
阿遂神色尷尬,抱拳告別。
阿珂想了想,說道:“公主年輕,心思難免多些。但瑤王妃去世時有遺言,公主是要留在咱們西川的。眼下北戎那邊逼得緊,但大王并無半分讓公主出西川的意思。這不,連王妃也........”
“阿珂姑娘,非禮勿言。”阿遂道。他雖知道,阿珂這話是在好意提醒他,但他心里明白,這是不可能的。
因為,公主不會愛他。
公主是鳳凰,他只能拼盡全力去守護她。
那個趙鳴飛再次出現,他正大光明地與公主同出同入,公主看他時,眼睛里充滿了光彩。
他才是可以并肩站在公主身邊的人。
阿遂品行端正,又極為忠心。在西川,他也是很多姑娘思慕的對象。阿珂想,公主嫁給他,是委屈了一些,但實在了,可以平安喜樂。
阿遂神色不可琢磨,阿珂拜別。
回到公主寢殿,趙鳴飛竟然還在。
燭火輝煌,兩人對坐,阿珂以為是在下棋,走近一看,卻又不是。阿珂雖不太懂下棋這樣的風雅之事,但也知道棋子這樣擺布,不是在下棋。
趙鳴飛手執白子,落子有聲。
白樂筱所少有些猶豫,手中一子,遲遲不下。
“我是不是要輸了?”白樂筱語氣有些軟,看著趙鳴飛。
趙鳴飛神情比較嚴肅,“嗯”了一聲。他頗有沙場點兵的氣度,輕易冒犯不得。
白樂筱索性棄子,耍賴道:“那我不下了,你也贏不了。”
趙鳴飛眉頭挑動,“好啊!你又耍賴!”
白樂筱輕哼一聲,理了理衣裙。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粉色衣裙,少女嬌俏之感十足。
趙鳴飛伸手拿了一枚黑子,放在白樂筱猶豫之處,然后又下一枚白子,“好了!你輸了!”
白樂筱眼波含嗔,做生氣狀。趙鳴飛道:“輸就輸了,有什么好惱的?再說了,這幾天,你有贏過嗎?”
白樂筱作勢打他,趙鳴飛哈哈大笑,也不躲,只說:“這句的關竅,我也教你。你怎么打起老師了?”
外面波云詭譎,兩人難得有心玩鬧。阿珂默默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