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簫大怒，當堂斥責王妃。

白樂筱極力解釋說：“王兄，是我央求王嫂替我說話，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與王嫂無關。”

白羽簫冷哼一聲，問王妃，“你自己說，是誰的主意？”

王妃坦然，道：“回王上，是我的主意。”

她倒是敢作敢當，這份氣度不輸錚錚男兒。白羽簫憤然拂袖，不再看她。

王妃跪下，直言說：“王上，我已與樂筱商議好，二王子不堪婚配，樂筱是我西川唯一嫡公主，她要嫁人，自是要嫁給這世間最了不起的尊貴男子。六王子聰穎，文武雙全，此人可配樂筱。”

“說來說去，不還是要犧牲樂筱？”白羽簫怒道。

王妃爭執道：“怎么會是犧牲？樂筱已過十七，正該是婚配的時候。既要嫁人，又可解眼下困局，何不為？”

白羽簫顯得不耐，言辭也激烈起了起來，“你少在這里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本王說過，縱然不要這西川，也要保住樂筱。你若再有意為難樂筱，你一心為北戎著想，何不回去做你的郡主？”

王妃臉色驟變，心如針刺，“王上要休棄我？”

白羽簫冷面無情。王妃神色黯然，身子塌陷下去，“王上.........”

“王兄.......”白樂筱拉著白羽簫，軟語道：“王兄，你誤會王嫂了。王嫂何曾有半分私心？她是想周全大局，不想讓王兄憂心。”

白羽簫面對妹妹就比較溫和了，安撫道：“樂筱，你還是年輕，單純，不知不覺會被人利用了。你不用管了，回去好好休息就是了。我自有主張，你........”

“王上，倘若我又半點私心，要利用樂筱，就讓我不得好死。”王妃也較上勁了，直立立地跪在那里。

殿內人人屏息，氛圍冷僵。

“王妃什么時候也學會隨口起誓了？”

白羽簫滿是不信任的神色，王妃道：“王上只知道心疼樂筱，不知我的一片苦心。我既已嫁入西川，生生死死都是為西川著想。”

白羽簫正在氣頭上，言語頗為傷人，“王妃說得如此感人！本王竟不知，西川十幾萬子民都需要王妃的時刻操勞籌謀了，否則就要被我這個昏聵君王所害。”

王妃閉了閉眼睛，澀然道：“我在王上心中，原來不過如此。王上不是不解我心意，只是不夠信任我罷了。這些年來，皆是如此。”

白羽簫道：“王妃終于說出心里話了，這些年來，真的是難為王妃，事事讓你受了大委屈了！”

殿內氣氛凝滯，夫婦二人越說越僵，眼看要決裂。白樂筱想著如何思勸，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王兄，其實，我........”

頭頂傳來很輕微的一聲響動，別人未察覺，白樂筱卻知道是趙鳴飛來了。

除了他，沒有人能躲過阿遂的巡查，飛上屋頂。

一想到那個瀟灑來去的少年就在這里，話到嘴邊，白樂筱卻說不出來了。她原是想說，她愿意，她愿意為了西川嫁到北戎去。此身不足惜，只要西川安好。

可是，他一來，感受到他的氣息，她心里就一萬個不愿意。

因為在這個世上，只有他是唯一讓她真心愿意的人。

曾經滄海難為水。

白羽簫見白樂筱神色為難，更加誤會王妃。

“王兄，此事真是樂筱自己的主意。自打母妃過世后，唯有王嫂時常來跟我說知心話，王嫂對樂筱關懷備至，斷不會是王兄想的那樣。王兄不該跟王嫂置氣。”

白羽簫沉默了一會兒，面色稍霽，“樂筱，回你殿里去，什么都不用想。你放心，王兄在，沒有人能逼你。”

他看了看王妃，吩咐人道：“扶王妃起來。”

王妃未曾抬眸，但也沒有再剛硬下去。

想來他們夫妻有些話不好當著她的面講，白樂筱施然一禮，“王兄，樂筱告退。”

出了宮殿，白樂筱抬頭看了看天空，日已西沉，天空變成了紅色，不是藍色。

肎岳石陣里，她墜下去時，看到那樣湛藍無痕的天空，再也沒有那樣的藍色了。

風溫柔撫面，白樂筱兀自笑了。心中的煩悶一點點消散。

她心里已經打定了注意，與其什么也不做，任由別人逼迫著就范，不如主動出擊。她什么也不怕，覺得自己一定能成功。

因為，他在。

他是來幫她的。

她什么都不信，只信他。

暮云重重，宮殿之巔，琉璃瓦之上，青衣少年暢然而臥。

如此高處，沒有塵世的喧囂聲。云流風去，格外清晰，怡人心性。

白樂筱掂裙，輕輕向他走去。風吹裙帶，飄逸如仙。她面含淺笑，在他身邊坐下，靜靜吹風。

緋紅色的云霞好似醉酣少女的臉色，柔美溫婉。如此美好的時刻，勾起人內心幾分柔情、幾分悵然。

趙鳴飛睜開了眼睛，道：“天空飛云，肆意飄移，比我們人間自在很多。”

他很少說這樣有塵世煩惱的話。白樂筱看了看他，霞光染了少年一層歲月靜好。

“或許是我們把人生設想得太完美了吧。”白樂筱接了一句。

趙鳴飛也看了看她，目光對接，交流情緒。

“鳴飛，你能來，我很開心。”白樂筱淺笑嫣然，似乎所有的心結和煩惱都已風流云散，只因他在。

此刻，絕美。

趙鳴飛眉頭皺了起來，似乎不滿。

白樂筱問道：“怎么了？”

趙鳴飛又重新閉上眼睛，嘴角泛笑，“樂筱，你知道嗎？我最近的感覺一直是好無聊啊！人為什么要活著。但我知道有人為難你，瞬間又覺得自己活過來了，還有好玩的事情啊！這不就來了？”

他明明是擔心她才趕來的，現在卻說是為了湊熱鬧。白樂筱故意笑道：“好啊！原來你覺得我被人為難是好玩的事情。”

趙鳴飛也笑了。

白樂筱看著他，晃了神，過來好一會兒，說：“我現在很確定，我不會嫁給我不喜歡的人。

“我也不會讓你嫁給他的。”趙鳴飛說。

他起身，兩人并排坐在天地交接的溫柔光里。風動秀發，時光如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