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月光下相約,現時兩人已長為成人。
夭華及笄了,明史也弱冠了。
夭華也懂得了嫁娶,明史看上去卻絲毫沒有這方面的意思。
有天夭華問明史。
夭華:哥哥,你什么時候娶我啊。
明史:人到這個世上,不止有情愛的。
夭華:也就是說,你不會娶我嘍。
明史繼續說自己的話:還有這個世界。心里要有世界,要去替他人答疑解惑,要去普度眾生。這樣的人生才有意義。
夭華不愿意了,說:普度眾生?你怎么不出家當和尚呢!
也本是一句玩笑話,誰承想……
夭華氣的走開了,明史也沒有立馬去追。而是等了一會兒,又追上去的,追了上去,明史就立馬說。
明史:你想讓我娶你,是嗎?
夭華點點頭,說:嗯,我想和你永遠在一起。
明史:我娶了你,也不意味著能永遠在一起。
夭華又問:難道哥哥不喜歡夭華嗎?
明史:哥哥喜歡夭華。可是,我更想去實現自己的價值。
夭華:實現你的價值與娶我沖突嗎?
明史:沖突。因為,我要斬斷自己的情欲,才能去普度別人。
夭華帶著哭腔,說:你真的要出家嗎?
明史:我想。
夭華徹底哭了,說:那哥哥不娶夭華了嗎?
明史:我想娶了你以后,再去山上的寺廟里。
夭華:你都當了和尚了,你是要我守活寡嗎?
明史:不是,只有我娶了你,才能了結我心里對你的情愛,才能慢慢的斬斷情欲。
夭華還是哭:為了你的價值,你要犧牲掉我的一生嗎?
明史:你愿意嗎?
夭華:我不愿意!不愿意!憑什么要我成為你實現自身價值的墊腳石!
明史:那,我現在就去出家了。出了家,我再慢慢的悟,慢慢的斬斷七情六欲。
夭華擦擦淚,說:你現在就要走?
明史:你不愿意我娶你,我就現在就走了。
夭華:你是要我怎樣對待你?怎樣都像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夠理解你。我……
明史:我知道這很難,可,我該給你的還會給你。因為,我也愛你。
夭華:難不成你要我懂“愛,就要放手”嗎?你是從哪里學來的,這樣的愛。
明史:我出了家,你還可以來看我。
夭華:以什么身份呢?
明史:施主,陌生的人。
夭華:你連小時候的情分都不顧了嗎?起碼你要記得小時候的我們啊。
明史:必須斬的一干二凈。
夭華:你真的愛我嗎?你就真的能做到“一干二凈”?
明史:我做不來。
夭華:那你后不后悔有我?后不后悔愛上我?后不后悔有我在而阻擋了你實現自身的價值?
明史:我不后悔。出了家,我會把眾生當成你。
夭華冷笑,說:你也要普度我?
明史沒有說話。
夭華也沒有再繼續說。
很快,夭華愿意了,夭華不得不愿意,為了能留明史久一會兒。能留一會兒就留一會兒。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送入洞房!”
明史沒有喝多少喜酒,夭華也沒有喝多少。
兩人安安穩穩的坐了一會兒,什么也不去想,就只是坐著。
一會過后,明史就揭了夭華的蓋頭,他倆就喝了交杯酒。
剩下的,解衣洞房。
兩人沒有覺得什么,但是卻云雨的很舍不得。有種想要把對方吞掉的感覺,吻的很深,吻的很痛。都知道吻之后就是別離,就是陌生人,就是和尚和女施主之間的關系了。
天亮了,剛蒙蒙亮,明史起了,明史叫醒了夭華。
是昨晚夭華囑咐過的,要明史醒了叫醒她,她要送他走。
穿好衣衫,簡單洗漱,收拾好行囊包袱,就走了。
夭華送了明史很遠,很遠,直到明史吻了夭華的額頭。和她說。
明史:回去吧,我的心永遠在你這里。
夭華聽的落了淚。
夭華要回去了。
夭華不敢回頭望,害怕一旦回頭就再也回不來了。害怕什么都望不到,什么都望不到……
可,明史卻屢次回頭,他不放心,不放心,實在不放心。
夭華到了家,坐在家里的新房里,愣神,愣著神哭泣。淚流的不快,一滴一滴往下滴,一滴滴到了下巴處,下一滴就會馬上跟上來。
他倆商量好了,就說,就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他身上,說他是個負心漢,之類的。
可是,夭華不愿意這么做,可還是按照他的說法做了。
婆家人問夭華:明史呢?
夭華還是剛才那種默默的哭,愣著神說:出家了,出家當和尚了。
婆家人吃了一驚,問:什么時候走的?是他告訴你他出家的嗎?
夭華:今早吧,他留了書。
明史提前準備好的書,上面寫了離家的緣由。
婆家人看了,也是哭。
還在說:這小子,這,可讓夭華怎么辦?
夭華臉上泛不出任何表情,說:我不再嫁了,我一生都賠在他身上了。我會常去山上的寺廟里看他的。他書里有說,他去了山上的廟里。
婆家人也沒再說什么,夭華也沒有在婆家多留,就回了娘家。
她婆家的人還認她這個兒媳,夭華也認她的婆家人。因為,夭華同明史說過,要照顧他的家人。夭華說了的,就一定會做到。
夭華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
夭華撒謊,說:我不知道。
夭華爸:女兒,你真的不會再嫁了嗎?
夭華:我只認他一個夫婿。
夭華爸:可,他已負了你。
夭華:他寧愿負了我,也不肯負了蒼生。他去普度眾生了,也妄想著來普度我。
夭華媽哭,哭自己的女兒這樣命苦,這樣執拗。
夭華爸嘆息,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認定了的人和事,是誰都扳不回來的。
在此過了挺長的時間,直到夭華在下雨天想起了明史,就想著要去山上的寺廟里看看他。以女施主的身份去。
兩份重啟的愛,兩份假裝沒有愛過的愛,兩份假裝不認識的愛,都在此刻準備著重逢。
夭華打著油紙傘,冒著雨,一個臺階一個臺階的走,慢慢的走。從半山腰走到山頂,去見明史,去見要普度眾生的明史。
還不知道現在的明史叫什么名字。
不是和尚都有法號嗎?不知道明史是什么法號,還挺期待的。夭華想,打著傘,邊走邊想,還笑著。笑,重逢后的我們究竟會相忘的如此地步。
我們該怎么忘了這塵世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