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劉嬸在井邊打了水正拎著水桶往家里走,正巧遇見個體態豐腴的中年女子從張家走了出來。
劉嬸一看張家門口無人,這是好機會,上前與那女子搭訕道:“這位夫人一臉喜色,可是遇見了什么好事?”
那婦人笑道:“自然。”說著就往前走。
張氏心中更是懷疑,放下水桶趕上去說到:“夫人好像是打那張家出來的吧?”
那婦人驚訝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是她家隔壁的,最近張家出什么事情了,來往的人挺多的呀。”劉嬸索性直接問道。
那婦人聽劉嬸這么一說,看來有些慌神:“真的嗎?原來這么多人等著要這房子啊,我可得抓緊著點。”
張家那破屋子怎么了?劉嬸抓住那婦人衣袖,腆著臉道:“夫人,你還沒有告訴我到底怎么回事呢?”
那婦人看看四周無人壓低了聲音道:“看在你是她鄰居,應該也跟我爭不起,就告訴你吧。前幾日,這張家姑娘拿了個‘太歲’到市集上賣,‘太歲’知道吧?那可是延年益壽長生不老的好東西呀,寸金寸兩都買不著的。據說,就是在她家這宅子里長出來的。我請大師看過,這屋子還會生出更好的來,買個太歲與買個搖錢樹哪樣劃算?不說了,想不到這消息穿的這么快,我得趕快回家籌錢去。”
那婦人說完慌慌張張地走了。
劉嬸的嘴巴都快合不攏了,兩家就隔一堵墻,為什么人家家里就能生出寶貝來?她家院子里除了種些瓜果就只能生雜草?
不行,難道說嘴邊的肉還叫別人吃了去?
劉嬸連水桶都不要了,風風火火地趕回家就和男人商量這事情。
為了穩妥,男人又跑到市集上去打聽,最近果然是有人賣過太歲,聽說那小姑娘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手里的東西是寶,那價格低的就像是賣青菜一樣。
現在市集上這事情都傳開了,還有不少人在打聽那賣“太歲”的小姑娘在什么地方,想上門去買太歲買房子的都有。
劉家男人聽到這消息,急忙趕回來對劉嬸說這事情是真的。
夫妻倆覺得張家母女平時還是很好說話的,兩家這么近,攀點交情壓壓價,把屋子弄到手不是沒有可能。
不,是必須一定非要將張家買下來不可!
打定主意,劉嬸在銅鏡前照照了模樣,整了整衣衫,堆起一臉的笑就往張家去了。
張氏倒沒有說什么,只是說將一切都交給了洛輕塵,劉嬸見張氏不當家,就徑自拉著洛輕塵先套了一番近乎,從這些年兩家毗鄰而居,他們也都很照顧張家母子一直說到洛輕塵和劉家幾個孩子的情誼……
洛輕塵心里暗笑,如果說成天就想看她們母女的笑話,劉嬸還真是夠關照她們母女的。
如果說暗中指使自己三個孩子欺負洛輕塵,不是搶她的東西就是罵她賤種也是有情有義的體現,那么她們兩家的情誼還真不淺。
而且就在前不久,劉嬸還跟她們爭吵過,這一轉眼見利就連尊嚴都不要了。
劉嬸見自己說的唾沫橫飛,洛輕塵只是淺笑不語,不知道這個小丫頭心里在想什么。
明明前幾天還被自己孩子欺負躲著哭的小丫頭,忽然變得老道一副頗有心計的樣子,劉嬸還真猜不透洛輕塵的心思。
洛輕塵等劉嬸一番表演完畢,淡淡道:“這些年麻煩劉嬸的照顧了,以后有機會,我們會好好報答的。”
這表情很冷淡,但是劉嬸抓住了洛輕塵話里的報答做起了文章:“這個報答嘛就說的生分了。不過,嬸子聽說你家有意要賣這房子?你是知道的嬸子家啊,別的不多,就是孩子多。這幾年他們還小,過幾年大了,兒子娶媳婦可就住著有些擠。我正琢磨著怎么能把房子翻翻新弄大些,這可巧了,你想賣我想買,何必找那些不相干的人來麻煩?萬一碰上心思不好,強買強賣的騙錢騙房子的就不好了。”
“所以呢,依劉嬸說你是最好的買家,既不會騙我們錢財,又不會虧待我們孤兒寡母了?”洛輕塵眼波流轉,瞟了劉嬸一眼。
劉嬸覺得這少女似乎將她看穿了。
但是她不能退縮,劉嬸點頭:“你這房子吧,泥胚草頂,用來住人肯定不成,養牲口呢,離家這么近味兒太難聞……”
剛才還說是用來娶媳婦的,這會就將房子說的一錢不值了。洛輕塵卻一點都不急,徑自轉動著隨手在籬笆上摘下的一朵小花,漫不經心地聽劉嬸挑了一大堆毛病。
“嬸子有話不妨直說,這房子肯定是要賣的,至于價格,你覺得多少合適呢?”洛輕塵清澈的眼眸含著笑意。但是那笑令劉嬸覺得有些譏諷不自在。
想到以后財源滾滾,劉嬸也不含糊,舉起手打開巴掌:“看在咱們這些年的情分上,你們也不容易嬸子就自己抬個價多給一些。”
“這是多少?”洛輕塵故作不懂。
“五兩。”劉嬸一臉便宜你了的表情。
“我那一個‘太歲’就不止這么大一點兒零頭呢。”洛輕塵輕柔道。
劉嬸一愣,不過剛才只是試探,她忙笑道:“開個玩笑,那怎么可能呢?嬸子說了,絕不會騙你。十兩怎么樣?”
“嬸子真會開玩笑,我這房子可是萬中無一能養出‘太歲’來的。”洛輕塵起身去收晾曬在外面的衣衫,看那意思談都不愿和劉嬸談了。
“哎喲,輕塵呀。太歲這個玩意可說不好,眼見為實,生出一個來不一定會生出第二個來呀。你若是因此漫天要價,別說嬸子就算是傾家蕩產都買不起,就算扯債買下了,以后還不上,你就忍心看我們家破人亡?”劉嬸就不信憑自己這三寸不爛之舌還說不過洛輕塵?
洛輕塵倒好,輕飄飄道:“我也沒拉著嬸子買呀。現在要買的人可多了,嬸子可千萬別背債來買,免得以后洛輕塵白白背個訛了你的罪名。”
“可是,嬸子是誠心想買。”
“村東頭不是也有房子想賣嗎?那個價可合適,嬸子不妨去看看?”
洛輕塵這是要趕人了?
劉嬸只覺挫敗,以前怎么就不知道這個小丫頭簡直比她娘厲害百倍,油鹽不進呢?
假笑一收,劉嬸冷了臉道:“那么依你說要多少才肯出手呢?”
“我也不瞞嬸子,現在最低都出到了二百兩,我還覺得虧呢。”洛輕塵也沒了好臉色。
“天啦,一堆泥巴,幾根茅草你敢賣二百兩?你這是搶劫還是殺人?”劉嬸叫了起來。
“嬸子,這價格可不是我說的。我還沒說最高價呢,他們搶著要送錢給我,我有什么辦法?”洛輕塵一攤手,抱了衣衫就進門去了。”
“哼,我就不信你賣的出去。”劉嬸忿忿然地走了。
張氏在屋中接過洛輕塵手中的衣衫:“輕塵,你怎么把她嚇跑了啊?十兩已經很多了呀,你難道還真想買到二百兩不成,你這孩子真是瘋了?”
張氏當然知道,根本沒有別的買家,那些來來往往的人不過都是洛輕塵找人來假扮的,她的目標一直就是劉嬸。
現在好不容易劉嬸咬鉤了,正如她說這房子真不值什么錢的,十兩已經很賺了。張氏能不急嗎?
洛輕塵卻很有自信:“娘,嫌貨的就是買貨的,她一定會回來的,你就放心吧。”
誰要劉嬸總是欺負她們母女?而且去到京城哪樣不需要花錢?現在多賺一些,將來手頭也就寬裕一些。洛輕塵這既是要賺路費也是報復劉嬸一把。
事情不出洛輕塵所料,劉嬸回去后就一直盯著這邊動靜,還要她那身量小的兒子從兩家的籬笆中間鉆過去,偷聽洛輕塵和買主的談話。
兒子帶回來的消息是價格已經提到了二百三十兩,人家幾乎是哀求打滾要洛輕塵出手。
劉嬸和男人又緊急商量半天,決定這是天上掉餡餅怎么樣也要接下來,不然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晚上,洛輕塵和張氏正準備睡覺,門不停地被人拍響,洛輕塵對張氏一笑。
張氏對女兒豎起了大拇指。
這次再沒有多余的話,劉嬸將手中一個包裹往桌上一放,打開一看,里面白花花的銀子有整有零,這是將家底都掏了出來。
“輕塵,這里一共二百兩,是我籌集了所有能籌集到的。咱們就按之前說的,我有誠意,馬上簽字畫押這些就是你的。你呢,也賣嬸子個人情,別的話就不多說了。”
洛輕塵看得出來這次劉嬸沒有說謊話,于是點頭:“嬸子果然有誠意,我也做個爽快人,那就這么著。不過,我和我娘還要收拾一下,所以……”
劉嬸松了口氣:“咱們買賣是買賣,人情歸人情,現在先簽約,銀子你收著,這么兩天嬸子也不在乎,你們就安心收拾吧。”
劉嬸歡天喜地地拿了契約書走了,去做她的發財夢。
洛輕塵抱著張氏:“娘,現在就等那些商人來了,咱們就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