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公子停下腳步回頭看看鐘伯:“報恩?不是早就說我們兩清了嗎?她不是不想欠我的嗎?我偏要她欠,欠得多多地,看她怎么還?”
說完,青衣公子步履輕松地飛快下樓,鐘伯在后面有些無奈地搖頭。
小崔拍拍鐘伯的肩膀:“鐘伯,你就別閑操心了,公子想做的事情別說你,誰也改變不了。他可從不做無用的買賣,肯定別有打算,不是你我能夠猜透的,安心啦。”
那天洛輕塵和張氏回到武威鏢局,沈路早就在門口巴巴地張望,看到她們回來,忙迎上前,一臉焦急。
洛輕塵將手中一包綠豆糕塞進他懷里輕笑:“師兄,莫非你大老遠就聞著香味,第一個來搶吃的?”
沈路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是,我是聽說你們出去了,這么久都沒有回來,所以來看看。”
“大白天的,難道你害怕我又被人擄走了?”洛輕塵取笑道。
“不,不是……”沈路抓抓頭,不知道說什么好。上次洛輕塵被擄走的案子一直沒有眉目,沈堅和沈路因為不想暴露那封信,所以也沒有將所有事情都告知京兆尹,所以他總覺得對不起洛輕塵心中有愧,唯恐她再出事。
張氏用一根食指戳戳洛輕塵的腦門,道:“你呀,阿路是一番好意,逗他干什么?”
“那些賊人還沒有抓到,你們想要出門隨便找幾個師弟作陪會比較安全。”沈路說著和洛輕塵母女邁步進門,順口問道:“你們這是做什么去了,這個時候才回來?”
“看房子。”洛輕塵覺得他們遲早都會知道這事情,也不隱瞞。
正好沈堅聽說她們回來,也迎了出來,聽到這話,便是一愣,隨即臉色有些不自在道:“張夫人,如果你覺得哪里住的不稱心可以告訴我,我要人改就是了。你們孤兒寡母的搬出去人地生疏,何況輕塵才剛剛受了驚嚇,不安全。”
張氏沒有想到洛輕塵直接說出來,嗔怪地看了女兒一眼,對沈家父子道:“這里沒有什么不好的,只是我們來京城之前就商量好要置辦個屋子,畢竟有自己的家還是好一些。”
洛輕塵也解釋道:“師父,大師兄,昨晚是個意外,你們不要放在心上。我和娘住在這里,畢竟沒有血緣關系會被人當做話柄。我們也沒想走遠,師父對這邊畢竟熟,不如在附近幫忙找個合適的地方,這樣,我們來往方便,也不會落人口舌。”
沈堅這就聽出話里的意思了,洛輕塵母女倆在這里之前沒有流露過走的意思,看來是有人背后說了什么被她們聽見,才動了心思。
“張夫人,是不是有人說了什么?這鏢局雖然都是男人進進出出,但是我們行的端走得正,不用介意那些……”
這時,有人一路飛奔高叫道:“師父,師父不好了,湯姑娘……前面鬧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沈堅見那鏢師一臉焦急,看來是發生了大事,忙對張氏和洛輕塵道:“你們先別急著走,我去前面看看,回頭再說。”
“師父,大師兄,你們不用管我們,去吧。”洛輕塵輕輕捏捏張氏胳膊:“娘,我送你回去休息。”
張氏本想去前面看看,鏢局里的人這么關照她們,人家有事,她們這么躲開不大好,可是轉念一想,她又能幫上什么忙呢?去了只是站在一邊礙手礙腳而已。
張氏便和洛輕塵返回自己住處,洛輕塵推說走路累了,獨自回屋去歇息。
其實,她只是站在屋中等了一會兒,便又出門往前面而去。等洛輕塵來到大廳外的時候,看到大廳前的空地上圍滿了鏢局還有附近的街坊,女人的叫罵聲不時傳來。
洛輕塵停下腳步,站在一株矮樹后,輕輕搖頭,這河東獅真是名不虛傳啊。湯華芬此時會是怎么個狼狽樣呢?
“好了,不管這事情誰是誰非,這是在武威鏢局,你們都先閉嘴。”沈堅從湯華芬的哭訴和河東獅的控訴中大致了解了事情起因,他被披頭散發,臉上紅腫不堪,宛如瘋婆子的湯華芬抓住左手腕,而面前是一手叉腰一手指著他們鼻子怒氣沖沖的河東獅。
兩個女人的哭鬧聲被沈堅一聲怒喝打斷,河東獅還不甘地點著湯華芬道:“好哇,你們仗著人多勢眾,這是要欺負我個女人了?不要臉,你們鏢局的女人跑到我家去偷漢子,還不讓我說?我的天啊,我不活了,今兒你們不給我個交代,我就死在你們鏢局門前給人看。”
河東獅呼天搶地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兩腿直蹬的耍起了潑。
湯華芬也以為沈堅是在幫她,忙往他身后躲,不想沈堅卻往旁邊挪開一步,無言的疏遠令湯華芬覺得很沒有面子。
“沈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天天在鏢局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么會認得她們這些人?冤枉啊,她含血噴人。”湯華芬最害怕的就是沈堅誤會,偏偏那個女人力氣大,一路揪著她游街似地硬是闖到了這里來。
“我們是什么人人?你又是什么人?”河東獅一看湯華芬仗著回到家里,這是要翻身?
“湯姑娘,這是怎么了?你看,臉也破了,衣服也松了……”洛輕塵滿臉驚訝地走了過來,似乎被嚇到了,伸手為湯華芬攏了攏有些松散的衣襟,又疑惑地打量對面的河東獅,再看看沈堅。
湯華芬正心里煩著,張氏沒去面粉鋪,現在還被洛輕塵看了笑話。本來就覺得這事情透著詭異,雖然不知道被洛輕塵設計了一把,可是,要不是因為急于趕走張氏,她怎么會遇見這種事情?
于是她斗不過河東獅,把氣出在了洛輕塵身上,猛地一把推向洛輕塵道:“別在這里貓哭耗子,你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洛輕塵身子一歪,委屈道:“湯姑娘,我可沒有得罪你呀。”
沈路還真以為洛輕塵被嚇到了,忙上前扶住她:“輕塵,你怎么樣?“
洛輕塵搖搖頭,垂下眼簾,看起來何其無辜隱忍。
沈堅已經命令她們雙方住手,但是現在戰火延伸到洛輕塵身上去了,這個湯華芬,他真是越看越不順眼了。
“湯姑娘,你別把氣出在輕塵身上,你自己惹出來的事情自己收拾吧。”然后,他看向河東獅道:“你想怎么樣,自己出去和她說,別在我的鏢局里撒野。”
喲,這意思是和湯華芬劃清界限,不管她了?
河東獅一聲嘲笑,對湯華芬道:“看看,你這人做的,自家人都不待見。”
“沈大哥,你說什么啊?我,我難道不是鏢局里的人嗎?你怎么能這樣把我交出去?你明知道她欺負我,不但不幫著我,還要把我推出去任人欺負嗎?為什么?你看到輕塵的娘漂亮就把她帶回來疼著哄著,要是今天出事的是她,鬧上門來,你會這么趕她出去嗎?”
湯華芬心里的醋缸翻倒了。
她守了這么多年,沈堅也不是不知道她的意思,他一直沒有再娶,湯華芬就覺得還有希望。
以前,沈堅說不上對她多好,她以為他就是那么個粗人,可是張氏來了之后,看看分給輕塵母女的屋子里面什么東西沈堅沒有操心置辦過?
特意挑的阿亮和小武又細心又能干地專為輕塵母女辦事,他看到張氏時,總是面帶微笑噓寒問暖的,湯華芬才知道原來他會疼人,只是那個人不是她!
為什么?她可是待嫁的黃花閨女,而張氏年歲雖然與她相當,可是女兒都這么大了,憑什么沈堅寧愿向張氏示好都不肯對她松口?
于是,心里一股激流翻涌,湯華芬再顧不得平素在人前做出一副熱情而賢惠的樣子,就算是死,她也要拉上張氏!
“你胡說什么?”沈堅態度雖然很明朗,他與張氏之間絕不是湯華芬說的那樣。
可是畢竟男人嘴拙,加之沈老夫人覺得自己兒子耽誤了湯華芬,總要他多禮讓些人家,沈堅也不好說重話,于是反復就是那么幾句,不準湯華芬扯出張氏來,要她們女人之間事情出去吵。
這么一來,河東獅倒是看足了笑話,她倒是歇著了。而湯華芬更加認定沈堅是被張氏迷了心竅,怎么都看她不順眼,那個委屈心酸,認為沈堅就是對不起她,哭鬧的更兇了,倒像是她抓了沈堅和張氏的奸一樣。
洛輕塵也沒有想到湯華芬會如此潑辣冥頑不靈,讓她鬧下去,要是將張氏驚動,那可不是她希望看到的結果。
于是,在一眾鏢師苦勸,沈堅又在口舌上纏斗不過湯華芬時,洛輕塵開口道:“湯姑娘,你可是尚未出閣的女兒家,我平素以為姑娘是個極明理文雅的人,可是你開口閉口在這么多人面前說我娘的不是,那些詞我都不好意思重復,你這行徑與市井潑婦有什么區別?你說我和娘是外來的,不該厚臉皮賴在這里,那么請問你是姓沈嗎?是這里哪個鏢師的家眷嗎?你見我師父一表人才,武威鏢局欣欣向榮,想做沈夫人,也是人之常情。可是你攀不上我師父,就扯出我娘來,將這一切都歸咎于我娘的出現,完全是你牽強附會,為自己配不上,我師父也看不上你找借口。我娘何其無辜?她什么都沒有做,卻被你潑臟水,壞了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