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當代大學生道德素質的新常態

當前，“新常態”這一經濟術語已經拓展運用到社會道德生活等領域之中。對于當代大學生的道德素養，一方面，“最美大學生”等道德模范不斷涌現，展示了當代大學生高尚的道德情操；另一方面，大學生學術不端、誠信缺失等負面報道屢見不鮮，使得大學生的道德素養備受詬病。那么，當代大學生的道德素養總體狀況究竟如何？是一種什么樣的新常態？這種新常態與大學生道德教育之間有著怎樣的關聯？面對當代大學生道德素養的新常態，大學生道德教育又該做出怎樣的回應與創新呢？

為充分了解當代大學生道德素質的總體狀況，準確把握其基本特征，本文設計了《當代大學生道德素養狀況調查問卷》，在華中師范大學、中南民族大學、武漢工程大學、武漢紡織大學以及武漢工程大學郵電與信息工程學院等五所高校進行了問卷調查。這些高校中包含了一本、二本和三本院校；有師范類、民族類、行業性和一般高校。共發放調查問卷1000份，回收有效問卷880份，有效回收率為88%。樣本的構成如下。

性別構成上，男性503人，占總樣本的57%，女性377人，占總樣本的43%，男性多于女性（圖1-1）。

圖1-1 調查對象的性別構成

如圖1-2所示，在學科類別上，文科類學生547人，占總樣本的62%，理工科類學生333人，占總樣本的38%，文科生多于理工科學生。

圖1-2 調查對象的學科類別

在年級分布上，大一年級至大四年級的學生數分別是101人、187人、400人和192人，分別占總樣本的11.5%、21.3%、45.5%和21.7%，大三學生最多，大一學生最少（圖1-3）。

圖1-3 調查對象的年級分布

圖1-4顯示，在政治面貌上，中共黨員125人，共青團員500人，群眾255人，分別占總樣本的14.2%、56.8%和29.0%，共青團員人數最多，中共黨員人數最少。

圖1-4 調查對象的政治面貌構成

調查數據真實可靠，調查結果具有較高的信度與效度。運用SPSS20.0軟件對所有調查結果進行分析。根據理論研究、實地調研結合問卷統計結果，認為當代大學生的道德素質體現出以下主要特征。

一、認知水平較高

表1-1顯示，86.5%的學生認同“良好的公共秩序需要靠人人遵守社會公德來維持”；表1-2表明，有48.3%的學生做出道德行為的動機是出于愛心，35.7%認為是出于信仰；從表1-3可知，85.6%的學生認為“八榮八恥”值得提倡；表1-4的數據顯示，90%的學生認為見義勇為、拾金不昧的行為很值得敬佩，應大力提倡；表1-5表明，96.7%的學生認為良好的道德品質對大學生來說非常重要或比較重要。統計結果顯示，大多數學生對社會主義道德規范的知曉度和認同度較高，認同愛國守法、明禮誠信、公平正義、團結友善、艱苦奮斗、自強不息、愛崗敬業、無私奉獻等美德，有高尚的道德理想信念，堅持集體主義原則，認同道德規范對維護社會運行秩序的重要作用，有正確的善惡、是非觀念，有較強的正義感和社會責任感。

表1-1 對“良好的公共秩序需要靠人人遵守社會公德來維持”的認同度

表1-2 關于道德選擇的動機

表1-3 對“八榮八恥”的看法

表1-4 對于見義勇為、拾金不昧行為的看法

表1-5 對優良的道德品質重要性的看法

表1-6是基于政治面貌維度的顯著性分析。在對“八榮八恥”的看法上，認為有必要提倡的，中共黨員占93.6%，共青團員的有86.0%，群眾的占80.8%，比例由高到低，表明中共學生黨員和學生團員相比普通學生有著更高的道德認知，道德素養普遍較高。

表1-6 不同政治面貌大學生對“八榮八恥”的看法

在年級維度的差異性分析上，以“不同年級的學生對見義勇為、拾金不昧的行為的看法”為觀察點，表1-7的數據顯示，從大一到大四，對見義勇為、拾金不昧行為呈現出肯定態度的比例，逐漸減少，總體呈下降態勢。其中，大一學生的認同度最高，達到了97.0%；其次為大二學生，比例為96.8%；大三的認同度最低，為85.3%；大四則略有回升，為89.6%。這表明，低年級學生的道德認知總體上高于高年級學生。而隨著與社會接觸的增加，高年級學生對社會道德的認識發生變化，有自己的看法和觀點，認知更趨理性現實。

表1-7 學生對見義勇為、拾金不昧的看法

二、行為理性現實

根據統計結果，57.5%的學生表示能積極參加募捐、希望工程等公益活動或義務勞動（表1-8）；79.1%的學生反對他人違背道德準則的行為（表1-9）；81.7%的學生在公交車上能主動讓座（表1-10）；57.4%的學生從不隨地吐痰（表1-11）；62.3%的學生從不插隊買飯（表1-12）；面對他人的求助，35.1%的人會竭力幫助，而16.8%的學生要權衡自我利益來做出選擇，48.1%的學生選擇根據情況而定（表1-13）。調查表明，大學生在道德行為的選擇上趨向理性現實，一方面能積極參加社會公益活動，奉獻愛心；能約束自我遵守社會公德；堅持正義，反對道德敗壞現象；另一方面，主張在不影響自身利益的基礎上履行道德義務，甚至做出奉獻。大學生在進行道德選擇時更加關注自我，考慮自身利益。

表1-8 當需要參加募捐、希望工程等公益活動或義務勞動時的表現

表1-9 當看到他人做與道德準則相違背的事情時的態度

表1-10 在公交車上遇到需要幫助的人你是否讓座

表1-11 你有過隨地吐痰嗎

表1-12 去食堂買飯你是否有過插隊行為

表1-13 當周圍的人需要幫助時你會

根據表1-14在年級維度的差異分析，在參加公益活動或義務勞動時，大一學生最為積極，為72.3%；大四最低，比例是48.4%；四個年級的學生比例呈遞減趨勢，且差異顯著。這表明，隨著大學生生活的深入，隨著社會接觸的增加，大學生對道德現象的認識趨向現實，他們的積極道德意愿與行為在逐漸下降。

表1-14 當需要參加募捐、希望工程等公益活動或義務勞動時的做法

表1-15是基于性別維度的分析，數據顯示男女學生在道德行為上的差異較小。例如，在面對他人的道德求助時，表示會“竭盡全力幫助”的男生比例略高于女生，分別是37.4%和32.1%。同時，近一半的學生都存在觀望心理。少部分學生權衡自我利益，表示在不影響個人利益的情況才會考慮道德幫扶。

表1-15 當周圍的人需要幫助時不同性別的學生做法

三、取向多樣多變

調查結果表明，大學生主體的道德價值取向積極進取，堅持馬克思主義理論的一元指導，有高尚的道德理想和精神追求，彰顯了主流價值文化，形成了正確的世界觀、人生觀和價值觀。同時，一些大學生的道德價值取向呈現出多樣化的特點。一些學生以自我利益為道德選擇和判斷的唯一依據，有的甚至發出“良心值多少錢一斤”的反問，陷入道德功利主義的泥潭；還有一些學生缺乏一定的道德甄別和判斷能力，盲目跟風，出現了道德相對主義的傾向。尤其是在網絡虛擬世界，一些學生在價值取向上更加多樣化，且變化快。

在問卷調查中，對于表1-16“人生最大的幸?！钡睦斫?，選擇家庭美滿的學生占60.6%，15.6%的認為是事業成功，認為擁有高尚的道德的占6.9%，10.1%的學生選擇為社會做貢獻，2.2%的認為是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追求權力、地位和金錢的只占很少的部分，約為2%。這表明，大學生主流的價值取向積極進取，關注個人家庭的幸福、事業的成功、追求高尚的道德，積極為社會做貢獻以及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這充分表明，大學生既關注自我發展和自我價值的實現，也追求社會價值，志存高遠，有共產主義道德理想。

表1-16 對人生最大的幸福的理解

表1-17對“有錢就能辦到一切”這一觀點作了分析，大學生的觀點大致分成了兩類：一是同意型（含完全同意、基本同意和部分同意），占比為77.0%；二是不同意型（含不同意和堅決不同意），占比為23.0%。顯然，大多數學生選擇了前一種更為現實、更為物質化的功利主義觀點。

表1-17 對“有錢就能辦到一切”這種觀點的分析

表1-18是對道德動機問題的調查，數據表明，接近一半（48.2%）的學生選擇的是愛心，35.7%的學生依據自己的信仰，4.2%的學生考慮自己的利益，11.8%的學生源于對其他因素的考慮，這一結果再次表明大學生在價值取向上的一元主導與多元并存，學生的價值取向出現分層分化，高低并存，既有高的道德追求，也有對自我利益的關切；且越來越受到社會環境的影響。

表1-18 做出道德選擇的動機

表1-19是基于政治面貌的差異性分析數據，在幸福觀上，排在前三位的分別是：學生黨員選擇的是家庭美滿、為社會做貢獻，事業成功和為共產主義奮斗終生并列第三；共青團員的選擇依次是家庭美滿、為社會做貢獻和事業成功；普通學生的選擇依次是家庭美滿、事業成功和擁有高尚的道德?？梢姡髮W生首先關注的是個人的家庭生活。在此基礎上，學生黨員和團員青年追求社會價值，為社會做貢獻，其次是事業的成功。普通學生的選擇順序相反，先是事業的成功，然后是精神發展，追尋高尚的道德。這些都顯示了當代大學生總體上具有較高的政治素養和道德追求。同時，調查也反映出，一些大學生對于權力、金錢、地位等也有著現實的考量，與80后大學生的道德取向有較大差異，90后大學生甚至95后大學生在道德價值取向上呈現出多元、多樣、多變的特性。

表1-19 對于人生最大的幸福的理解

表1-20是基于年級維度的分析。在金錢觀上，對“有錢就能辦到一切”的觀點做出完全否定的，大一學生比例最高，為16.8%；大二學生略高于大四學生，分別是8.6%和7.8%；大三學生比例最低，只有4.5%。這顯示出不同年級學生在道德價值取向上的多元多樣。同時也透露出這樣的信息，學生在發展過程中，其道德價值取向上不是一成不變的，中間會有波動起伏，但最終會選擇更為理性的價值取向。

表1-20 對“有錢就能辦到一切”這種觀點的看法

四、心態開放包容

根據調查分析，大學生的道德心態更為開放、包容，對道德現象的看法不再是絕對化的，更加靈活現實，更為自由自主，體現出自我意愿，追求自我表達。表1-21是調查“對社會上存在的一些道德敗壞現象的態度”。統計數據顯示，表示深惡痛絕和比較痛恨的累計占比為62.6%；明知不好但無可奈何的占比為35.3%；認為無所謂、事不關己的占比為2.2%。這一現象一方面表明了大學生道德心態的成熟度，較之以往，對社會現象更為寬容，對違反道德規范的行為有一定的承受力和心理忍耐性，已經形成了自己的判斷；另一方面，大學生的道德評價需要增強理性，維護道德的權威性，對失德、敗德等行為要學會說不，為風清氣正、崇德尚德道德風氣的構建作出努力。

表1-21 對社會上存在的一些道德敗壞現象的態度

表1-22的數據表明，不同學科學生對道德現象的認識差異很小，不存在顯著性差異。比如，在對社會腐敗現象的看法上，大部分學生都表示深惡痛絕或比較痛恨，文科學生的比例是61.4%，理工科學生的比例為64.5%。表明理工科學生的道德認知略高于文科學生，這似乎與我們的慣性思維恰恰相反。調查還表明，學生中持“無所謂”“事不關己”“無可奈何”等想法的超過了三分之一的比例，學生的心態更為寬容隨和，絕對化傾向減少。

表1-22 不同學科類別的學生對社會上存在的一些道德敗壞現象的態度

評價當代大學生的道德素養，需要總體把握結合個體審視，不能絕對化、簡單化。從總體看，當代大學生在道德認知、道德行為、道德價值取向和道德心態等方面體現出較高的道德素養，但同時個體行為又存在突出問題，這是當代大學生道德素養的新常態。

首先，當代大學生的道德素質從總體上看比較高，對道德規范的知曉度較高，認同道德對于維護社會運行秩序的重要性，認為道德是保障社會公平正義的基石，并崇尚高尚的道德，努力追求德性；他們的道德行為更趨理性現實，看重自我權利和現實利益，往往依據個人利益出發評價社會道德行為；當代大學生自我意識顯著增強，張揚個性，不拘泥于傳統、單一的道德觀念，出現多樣化的價值取向；他們對社會道德現象持開放寬容心態，很少作出絕對化、極端化的評價，有著不同的評價標準和行為選擇，而這些不同的觀念和行為似乎又能在同一道德境遇中共存共生。

其次，以上分析也顯示出當代大學生道德素質中存在的問題。其一，認知水平較高，但知行矛盾突出。一些學生因善小而不為，知善而不能行善；一些學生因惡小而為之，識惡而不能止惡。道德認知無法指導其行為，中間缺少轉化、牽引的橋梁，這是一個相當普遍的問題。比如，在誠信問題上，一些學生缺乏誠信意識，考試作弊，學風不良。一些連小學生都能遵循的道德規范，如排隊就餐、不亂扔垃圾、不亂涂亂畫、不高聲喧嘩等，少數大學生卻不能做到。其二，行為理性現實，但偏重自我利益。在進行道德判斷與選擇時，一些學生過于偏重自我利益，特別是個人的物質利益。例如，有的學生在專業選擇、政治發展、人際交往、情感戀愛和職業規劃中，首先考慮的是眼前的利益得失；一些學生以自我利益為道德選擇和判斷的唯一依據，有的甚至發出“良心值多少錢一斤”的反問，陷入道德功利主義的泥潭；在處理個人與他人、與國家、與社會的關系時，一些學生只顧考慮個人的利益與前途，缺乏長遠規劃和大局觀念。其三，取向多樣多變，但易滑向道德相對主義。當前，多樣化的社會思潮與一元化的指導思想之間發生激烈碰撞，對道德領域主流話語權產生沖擊，深刻地影響著大學生的道德甄別、判斷與選擇，大學生的道德價值取向呈現出多樣化的態勢。少數學生缺乏基本的道德甄別和判斷能力，盲目跟風，甚至出現了道德相對主義的傾向。尤其是在網絡虛擬世界，一些學生在道德價值取向上更加多樣而復雜。其四，心態開放包容，但易偏離主流道德觀。開放包容的道德心態相比狹隘、封閉的道德觀念而言是民主的體現，是時代的進步。但同時須看到，一些學生在道德評判和選擇時無原則的包容，卻是對非道德現象的縱容，是對正確的道德觀念與行為的否定，是缺失了正確的道德是非觀念，是對主流價值取向和道德原則的偏離。

總之，當代大學生道德素養總體上處于較高的水平，他們積極向上，認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崇德向善，有較高的道德認知和較強的道德行為能力，但同時也存在突出問題，而這正是需要我們正視的問題。

大學生道德素質狀況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大學生道德教育的實際效果。可以說，當前大學生道德素質中存在的一些問題，其根源在于大學生道德教育的低效。以大學生道德素質中的知行矛盾為例，在道德教育上，高校往往采取知性教育模式，側重傳播道德知識，注重提高學生對社會道德規范的知曉度，但對大學生的道德行為缺乏關注，沒有提供指導。然而無論從邏輯上還是從實踐過程上看，道德認同并不一定能轉化為導向行為，認知不等同于行為，認知只是行為的前提和基礎，情感、意志、信念是道德主體完成內化、實現認同的重要環節，行為則是最終的表現。從道德認知向道德行為的飛躍需要高校搭建道德實踐平臺，引導學生在實踐中內化認同，主動外化。再如，大學生道德素質中的道德相對主義傾向也與大學生道德教育方式有密切的關系。傳統大學生道德教育缺乏創新，教育內容脫離了大學生的現實生活世界，對現實問題解釋乏力，顯得空洞與蒼白，同時在載體使用、話語表達、信息傳播等方面過于單一、刻板，缺乏新鮮感和吸引力，這些都使得道德教育缺乏足夠的說服力，對大學生的道德價值取向不能起到正面的導向作用。下一節將對大學生道德教育的現狀展開具體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