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有得力干將在,很快,孫廣亮帶著大軍到了宜山,并成功剿滅了山中劫匪,抓到的幾乎全部是附近百姓,并意外在一處山穴里救了數十個山民。
趙輝坐在一大堂內,十分沮喪,耷拉著腦袋說道,“海侍郎也失策了。我們只在宜山找到了王夫人母子,并沒有什么發現。”
林朝陽看到趙輝又恢復了以往的狀態,收了折扇,心情復雜,“咱們在找找看吧。”
……
回到行館,已是日落十分。
光珠進了行館,把海雁的留信雙手呈給了郡王,“這是海哥哥的信,給你的。”
趙輝打開一看,只有“雁已赴京城,前事抱歉了”一句話,先是開心的笑了一聲,隨后又轉為憤怒地說了句,“不辭而別,想逃跑嗎?”隨后又平靜了下來,畢竟海雁已誠心道歉了。
林朝陽看完信后,又看了看趙輝變化的表情,笑了起來,搖開了折扇給說道,“天氣又熱起來了。不過,王廷規定每月月初任職,海侍郎即使速度再快趕到京城已遲了一兩天了,肯定會有麻煩,咱們要不要趕去京城幫他說清趙?”
趙輝卻不以為然,坐下來悠閑地喝了口茶,否定道,“不!我倒覺得沒必要。他態度囂張,雖然略有才能,但過于固執和新奇,在官場遲早都會遇到各種麻煩,咱們不如讓其先吃點苦頭吧。況且,這樣的人如果恃才傲物,那以后又是王廷一大禍害難除了,不如順其自然。”
林朝陽聽罷,暗自感慨良多,沒想到趙輝在這件事上看得比自己更加透徹深遠且真實,遠不是表面那么消沉,瞇著笑眼坐了下來。
……
而海雁和李小白連夜穿過橋縣繞道宜山南道,一路快馬疾馳北上,四天四夜不間斷,才到蘇州某段樹林路上歇了下來,喝了口水,已近黃昏,前方卻有吵鬧的馬雜聲。
海雁十分好奇,悄悄走近看了看,是四五個大漢正歇著在,旁邊的馬車上拉著兩大箱子,卻沒有封條,這就可疑了,這年頭這么晚不歇店里,卻在這荒野樹林中,有什么見不得人的嗎?
領土的是個帶斗笠的黑衣男子,攜著一把刀,看不清正臉,身材微胖,個子卻很高。他低頭對著另外一蒙著黑色頭巾的領頭說了幾句話后,那頭巾男喊道,“你們歇夠了吧,今晚要連夜趕往京城,快點收拾好!我知道,連日來你們非常辛苦,等到了京城,上面就給大家伙發賞銀了,還在酒樓安排了一頓大餐,你們就等著享福吧!”
說完,其他三人均高興地站了起來,收拾起行裝。
海雁看了眼李小白,轉了下眼珠,豎起左手拇指指了指樹林身處。李小白立刻明白轉身向林中跑去,海雁卻還在樹旁觀望。
突然一顆石子穿過左側樹林打中領頭的腦袋,“誰啊?”那頭巾男回頭左右張望,卻發現無人就上了馬車。
李小白卻早已飄落在馬車最前方擋住去路,說道,“你大爺我在這呢!”
“你是何人?給我讓開!”頭巾男喊道,其余人戒備起來。
李小白不答話低下頭道,“問我這句話的人都已經死了!”未等對方還手,迅速上前用力打暈了他后,迅速跑進了樹林中。
其他人見狀紛紛追入黑林,追了半響,發現對方已跑得不見蹤影。那斗笠男低頭想了想,立刻喊到,“糟了!快回去!”又折返回來,發現馬車安然無恙,才收了刀。
李小白早已輕身跳回到海雁身邊,正望著他們。
斗笠男搖醒了頭巾男,說道,“快開箱看看兩個箱子是否安全。”
“是。”頭巾男迅速一一開箱,銀光閃耀而出,是滿滿的兩大箱銀子。
“沒問題。”頭巾男看向斗笠男說道。
“這里不安全,咱們馬上離開!快點!”斗笠男吩咐道。
其他人上了車,“駕!”開始趕路了。
“是銀子!是不是那十萬兩?咱們怎么辦,他們只有五個人?”李小白小聲說道。
“不了,攔下來我們還得自己運回京城,咱們先跟上去看看在說。”海雁搖了搖頭轉身上了馬。
……
一路追趕,只見那馬車直接往京城方向駕去,又過了三天。
到了第四天卯時三刻,天剛亮,海雁已經騎馬奔到了京城南門城外的半道上,甚是喜悅,終于到了。
不遠處樹林里卻有打斗聲,領頭的是一個四十歲不到的中年男子正呵道,“收網!抓住他!動作快!快!”
那中年男子個頭約六尺三左右,身材適中,腳穿黑短官靴,身著王廷正四品深紅色整齊官服,頭上卻未戴官帽并黑帶束發卻隱隱帶著幾許白發;皮膚略微偏黑帶著清晰的皺紋,兩只大耳,寬額四方臉;聲音粗獷,劍眉橫目,不怒自威,未留胡渣,脖子上卻有曬傷的痕跡;外披了一件黑色連帽長袍,許是在林中埋伏良久了,官府中人吧。
只見旁邊一黑衣瘦個男子正被十來個官差用網子網住了,待那幾名官差準備拿住他時,他卻用刀奮力砍傷了兩人并掙脫破網出而出,向樹林下坡處跑去。
領頭的人急得跺了跺腳,與眾官差追了上去,并大聲命令道,“追上去!”
眼看黑衣男子鉆入草叢中,就要消失了。疾馳的海雁看了一眼李李小白,勒住馬繩停了下來。李小白意會后,輕身一躍上了樹梢,又是腳尖輕點幾下看到了那黑衣男子正跑遠,立刻上前跳下抓住了他的手臂。誰知那黑衣男子迅速翻身揮刀砍來,李小白迅速用劍鞘擋了過去并重重打在了他的后背上。只三招下來打折了那人半條腿跪倒在地上,只等著官差圍了上來綁住了他才松手回到了馬旁。
領頭的叫住了海雁兩人,他冷著一張臉說道,“有勞兩位了。我們抓王武幾次了都沒抓到,卻被這位大俠輕而易舉拿下了,真是功夫了得,年輕有為啊,多謝了……。”
李小白看了看海雁不回話,迅速上了馬。
海雁說道,“小事一樁,不必客氣。”說完策馬揚鞭遠去。
他見這兩人十分匆忙,只好躬身拱手著自報家門,說道,“我是周一新,萬望多指教。請問二位……”在抬頭看時,周一新發現對方已經遠去了。
海雁遠遠聽到了,原來是自己的上官刑部尚書周一新,看來只能下次拜見了。
……
進入京城城,卻發現車隊自從進了南門就不見了蹤影,京城早市已經依稀有人開門營業了。
“怎么辦,他們不見了。”李小白焦急地站在南門一十字街口張望。
“找找看先。”海雁答道。
找了幾條街仍沒有找到,天已大亮了,兩人無奈只好停下來,進到附近一家開門早的面館坐下了。
“老板,來兩碗小面即可。”海雁說完歇了坐下來。
“好。”面館老板回答。
旁桌落座三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其中一素服白面的秀氣男子興致高昂地說道,“聽說了嗎?第十三街景來客棧老板王景前夜被殺了,正中心窩這,那被子上全是血,家中也被翻的亂七八糟……。”
景來客棧王景,那不是余梁的外甥嗎?是意外嗎?海雁十分震驚,忽然有些傷感起來。
對面坐著的另一華服男子說道,“劉檢,這事已經傳開了。你有什么想法,這么早把我叫來,只是為了吃早面嗎?”
劉檢喝了口水說道,“蔣大公子,你不是老說我至少應該請客一次嗎,我只有請吃面的錢。不然你們以為呢?”
側座的年長的書生說道,“是啊,劉檢能力有限這樣已經夠意思了,鬧市街頭更能感悟百態人生,也總比在家碌碌無為強吧。”
劉檢“誒”了一聲,提了氣說道,“還是張凱兄明事理,你就當給個機會好了。”
蔣昊說道,“行。現在你們倆倒一個鼻孔出氣了,把我撇開來了。不過我倒是剛聽說宜州知府監守自盜后來又自殺謝罪的傳聞,傳的是京城街頭沸沸揚揚。不知道名字,好像叫什么余的……。”
海雁起身猛然走了過來,“余梁。”
三人抬頭望向海雁,昂首挺立,兩條藍色長帶飛揚,額頭發絲飄逸,領口緊縛白色絲巾,雖是男子卻更清秀,自帶壓迫性氣勢。
海雁繼續問道,“你們剛說的景來客棧,是怎么回事?”
劉檢回答,“在十三街,不過已經被查封了,是盜竊殺人案,聽說刑部正抓那賊呢。敢問,你是誰?”
海雁由不得多想,拿出幾枚銅板放在自己那桌,喊道,“老板,錢放在這了。”迅速出了面館向景來客棧奔去。
老板抬頭發現客人不在了,于是喊道,“你的面呢,已經好了!”
劉檢干脆地說道,“都給我們吧!”
蔣昊笑了笑道,“你倒是會省事啊,呵呵。”
……
趕到景來客棧,海雁發現門口緊閉,貼著封條進不去。于是繞著景來客棧轉了一圈,只有后圍墻二樓有一處半開著的窗戶。仔細觀望了四周,并無人注意這里,說道,“小白,你上得去嗎?”
“小意思。”李小白輕輕一跳,踩了高墻一腳,一個翻身,從窗戶鉆了進去,往下張望海雁。
海雁望了望兩邊巷道,已經有行人走來了只好說,“我就不去了,交給你了。”
李小白聽完關了窗戶,轉身進去了。
海雁走到前門口察看,今日無風,行人越來越多了,但斜對面飄著的酒帆晃來晃去是怎么回事?
海雁躡手躡腳走進酒帆,一把掀開,只見一瘦躬背的瘦小男子迅速躲開,朝巷道深處跑去。海雁連忙追了上去喊道,“喂,你跑什么?”
“那你追我干什么?”那躬背男說道。
“好,我不追你了。你停下來,我問你話呢?”海雁追了一段路,停了下來。
誰知那弓背男一溜煙不見了,海雁只好緊追,原來他穿進了另一個巷子。繞了三條巷子,海雁都緊隨其后,發現這條巷道只能通一個巷口,于是干脆跑到巷口等他,氣喘吁吁喊道,“你說你跑什么,啊?”
“那你一直追我我能不跑嗎?我可什么都不知道。”弓背男也累的慌,停了下來。
“我還沒開口你就說不知道!那你肯定知道什么了!”海雁分析道,卻不靠近弓背男,隔了一丈遠。
“你是官府的人?找我何事?”弓背男問道。
“不是,我不是官府的人,我只是……只是路過,王景是我一朋友,恰好來京城聽聞他意外死去的消息,趕來看看關心下罷了。”海雁左想右想,只好編了個理由,因為發現對方很害怕。
“老板的朋友。真的嗎?”弓背男自言自語道。
“當然。我們是前不久在宜州認識的,他舅父不就在宜州嗎?”海雁試探道。
“他有沒有舅父我不知道,不過幾天前卻是很高興地從宜州回來了。店里已經揭不開鍋了,居然還是有人來偷……。”弓背男說道。
未等他說完,海雁已經走近拉住了他,“這么說,你是景來客棧的伙計了,那你躲啥躲呢?”
弓背男抬頭看海雁就在旁邊,想跑卻被死死拉住了,于是喊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在官府沒來之前,偷拿了老板的菜譜,別的可什么都沒拿。”
海雁笑道,“一個跑堂伙計不僅識字,還有著當大廚當老板的理想,不錯啊!那你跑個甚。”
那弓背男似乎明白了,還是掙脫不開說道,“哎呦,可饒了我吧你。我就是一跑堂的就認識菜,哪認識字啊。”
“怕什么!我這是夸你呢。你叫什么名字?”海雁不解地說道。
“弓四,我真不識字啊大俠,夾的信字我都看不懂,當什么大廚啊。你放開我吧。”弓背男糾纏不下,乞求道。
海雁放開了他,“信字,什么信?不如,我幫你看看?”
弓四卻沒有跑開,“行啊。在家里。但說好這事,不能告訴別人啊。”
海雁點頭稱道,“放心吧。”
于是,海雁跟著到了弓四家中,是不遠處一個破舊的木棚子,堆滿了雜物。他拿出了那個菜譜里的信,遞給了海雁。海雁打開一看,竟是一封余梁的王廷呈報,還蓋有宜州大紅印,上面詳細記載了余梁對銀車的所見所聞,言辭懇切,言簡意賅。
“我來晚了。”海雁看完后心中驚奇地頓了頓道,“這不是菜譜,這是王景的信,你拿著只會有生命危險。我帶走了,記住這封信的事,你一定要保密,絕對不能對任何人說起。”
弓四滿臉驚驚愕,過了半響才道,“好,好的。”
海雁看他明白后方收了信走了出來,突然有又說了句,“你還是學識字吧,當個大廚很不錯。要是沒人教,可以去西城門酒樓找我,我偶爾會去那。”
弓四“誒”了一聲,微笑著站直了起來。
海雁反而笑了笑,迅速走了。
……
景來客棧背光而立,本以為李小白很快會回來,官府卻帶人來查看了,其中有一人瘦削瘦削一身黑衣,長相卻像猴子般精明,頗為奇怪。
海雁退到后圍墻窗戶處等候,李小白跳了下來。
“里面什么都沒有,卻遇到了一個身手還算不錯的黑衣對手,應該是來景來客棧找東西的,恰好還是個左撇子。我們還大斗出手了好幾個回合,不過我有直覺那人不敵我,看官差來了他卻溜走了。可惡!”李小白憤慨地稱道。
“他要找的東西,可能我們已經拿到了。我們先離開這里!”海雁說道,從巷道后面繞開走了。
到了另外一條巷子,海雁把信給了李小白。
“這是余梁寫的?一張說寫信的事,另一張信上說寫好狀紙盡管讓人來告我!這不是找死嗎?”李小白收了信看著海雁問道。
海雁看了眼灰色的天空靠在了巷墻邊,感慨說道,“嗯,敵在暗,我在明,這也未嘗不是個辦法。小白,你回島上吧!”
李小白驚訝地望著,“你說什么?……那咱們去京城府衙照做就是了。”
海雁頓了頓說道,“根據律令京城府衙無權跨州審案,更無權處理審查涉及從四品以上的官員。你還不明白嗎?”
海雁看了看低著頭的李小白,若有所思地抱起了雙臂說道,“余大人寫了兩封信,一封給了傳信史,一封給了王景。傳信史死了,王景也死了。我是在滄州恩開舉薦的官職,要求一個月后來刑部司拿文書與官印就能赴任。回齊州收拾了一趟,才錯過了任期。現在不僅做不了刑部侍郎還可能會獲罪,什么都沒有了。前路兇險,你還跟著我做什么?徒增煩惱!”
李小白沒有回答靠在了墻壁上望天空笑,猛然回頭說,“這次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發現你才是傻瓜。我不也是也沒抓到那個左撇子殺手嗎?照這么說,那我豈不比你還沒用,那可不是我的作風。”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
海雁看他依然在笑戰斗力十足,于是勾起嘴角淺笑,“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我當成全你好了。趁還早,走吧。”
……
京城府衙門前,海雁用力敲響了鼓,引來了幾人圍觀。京城府衙主堂的是胡譚,一個體型偏胖的中年人。當胡譚登堂拍案時,海雁跪在堂前把寫好的裝紙遞給了他。
胡譚看后一把把紙扔在了地上,說道,“怎么又是狀告宜城知府的案子,宜州的案子我們接不了,你們快出去吧!都退了!”
海雁撿起了紙說道,“‘又’?還有人來過嗎?”
“你們是同一伙人吧?宜城流民和王景已經來過兩次了,都說了很多次了……。這種案子王廷自會查的,不用你們多事。”胡譚說完,吩咐大家退下了。
被衙役轟了出來后,海雁說道,“如果王廷早查了,王景又何至于此。沒想到王景已經來過了,咱們要是早點趕來,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