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頂著一身濕透的衣裳,在灶房忙活了半個多時辰,才勉強做出兩菜一湯,熱了幾個窩頭,就被宋氏催著端上了桌。
公爹晏大誠一炷香前就回來了,此刻正同宋氏一起坐在飯桌上等著開飯。
他見到魚安安臉上又多出幾處新傷,眼神不禁頓了一下。
看向旁邊的宋氏想說些什么,可只是動了動嘴,就被宋氏那兇厲的表情嚇得不敢出聲。
又想到剛才回來時,村里的人又在議論他家丟兒媳婦兒的事情,還把他笑話了一頓,頓覺丟臉氣悶。
魚安安自然也注意到了他這番動靜,但她知道這個便宜公爹長得人高馬大,卻是懼內的很。
前身每次挨打,他都不敢勸,冷眼旁觀更讓人寒心。
所以她也不指望對方能幫自己說句公道話,一臉漠然的擺好飯菜,便要坐下來先吃飯。
誰知屁股還沒有碰著凳子,宋氏突然一拍桌子,對著她罵道:“坐啥坐,你男人還沒有吃飯呢,你倒有臉吃。趕緊的,把這些都送進去,好好伺候著。”
說完,就把撥出來的菜和窩頭放到托盤里推過去。
魚安安一看,就兩盤菜還被分出去一半,剩下那半等她出來肯定就沒有了。
廚房里放的那些食材,都是宋氏事先備好的量,她想偷偷開個小灶都沒有機會。
本來她打也挨了,罵也受了,活也干了,憑什么還不讓她吃飯。
魚安安再好的脾氣也終于忍不了了,揚手就要拍桌子和對方講道理。
可就在這時,左邊屋里忽然傳來一陣噼里啪啦地動靜,聽著像是有什么東西從高處摔了下來。
晏大誠和宋氏皆是面色一變,激動地喊著“拂奴”就慌忙跑進去。
魚安安這口氣還沒有撒出來,就被這一打岔給憋了回去,心情甚是郁悶。
“哎喲,我的兒啊,你可是嚇死為娘了,我還以為是你從床上掉了下來。幸好,幸好,老天保佑。”宋氏心疼地喊叫聲很快從屋里傳出來。
“這箱子好端端的放在柜子上頭,咋的就摔了?兒啊,你這沒傷著吧?”晏大誠也跟著心疼地追問。
宋氏卻不耐地斥他:“趕緊的,甭問這沒用的,快把這箱子搬出去,免得以后真傷了我兒子。”
魚安安聽了幾耳朵就知道里面發生了什么,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看看時,宋氏那罵罵咧咧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死丫頭,你愣在外面干啥,屋里這么大動靜你倒是一點都不關心,就不怕你男人有個好歹。真是個沒良心的,趕緊的,把飯端進來。”
魚安安無語,沒忍不住又翻了個白眼,端起托盤走進里屋。
剛進去就聞到一股奇怪的味道,濃烈地霉味中,好像還夾雜著似有若無的藥味兒和別的什么。綜合到一起,差點沒讓她一口氣給憋過去。
老天,這屋里到底多久沒有通風了,整天住在這種環境里,她兒子身體能好才怪。
魚安安皺眉,屏住呼吸,把托盤放到床邊的木桌上,還沒有站直身體就聽到床里有人說話。
“娘,我沒事,您也快出去吃飯吧。”干澀沙啞的聲音,中氣不足,虛地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魚安安有些好奇地看過去,卻正好對上一雙黯淡無光的眼睛。對方好似被她打量的眼神嚇了一跳,攸地縮回視線。
原來這就是她名義上的丈夫啊。
枯瘦蒼白,滿臉虛浮,一點都不像十四歲的孩子,跟個暮氣沉沉的小老頭似的。
魚安安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慶幸他們只是掛名夫妻,作為顏控,她可接受不了自己丈夫長這樣。
宋氏又和兒子交代了幾句,轉頭橫了魚安安一眼,丟下一句“給我好好伺候著”才離開。
魚安安都懶得再給她眼神,只當沒看到,側身去拿托盤上的飯菜。
晏非又趁機悄悄打量著她,發現她臉上的傷好像又多了。
是逃跑又被抓回來了嗎?
娘下手真是一次比一次重,就不怕把人打壞鬧出人命來。
想到這個,他就不自覺握緊拳頭,其實他自己的身體他最清楚,沖不沖喜的根本沒有用。
到頭來還要連累人家小姑娘跟著他受罪,他倒寧愿她能逃走了。
“你有帕子嗎?”嬌嫩細弱的聲音忽然在屋里響起,頓時打斷了晏非的思緒。
魚安安實在忍不了屋里這嗆人的味道,在自己身上又沒有找到帕子,只好向床上的人求救。
對方卻好像沒聽懂,怔怔地和她對視,沒一會兒就又受驚似地縮回視線。
他是怕生,還是智力有問題?
魚安安心里劃過一絲疑惑,皺眉,又重復一遍:“你有帕子嗎?”
晏非這才反應過來,趕緊從枕頭下面抽出一條灰撲撲的帕子。
魚安安一看那顏色,不覺有點嫌棄。
猶豫地接過來,拿近一看才發現,帕子本來就是這種顏色。聞著也沒有異味,這才放心的疊起來,圍住鼻子。
“屋里……”晏非余光里瞥見她的動靜,囁喏幾下,還是忍不住羞怯地問道:“很、很難聞嗎?”
魚安安頭也不抬地“嗯”了一聲。
晏非臉一紅,頓時就無地自容地往被窩里縮了縮。
魚安安沒有注意到,只是看著托盤里的飯菜問道:“你是坐著吃?還是躺著吃?我建議你坐著吃,對消化好。”也免得還要她親手喂他吃。
晏非躲在被窩里想,今天的魚安安和平時不太一樣,往常每次過來,從來不會正眼看他,更不會同他說話。
今天卻一反常態,難道是因為逃跑不成打算認命了嗎?
就在兩人各懷心思時,就聽砰地一聲巨響,緊閉的屋門忽然被人大力推開。
只見宋氏又提著笤帚氣勢洶洶地跑進來,二話不說,揚手就往魚安安身上打。
魚安安幾乎是本能地,迅速后退。
下一刻那笤帚就堪堪擦過她的鼻尖落下。
好險,只差一點點,就要砸她腦袋上去了。魚安安驚魂甫定地拍拍胸口,趕緊躲到床尾去。
晏非也慌忙按住剎不住落到床上的笤帚。
“娘,好端端的,您這又是干什么呢?”
笤帚被兒子抱在懷里,宋氏雙手一僵,不敢用力抽回來,便惡狠狠地瞪向躲到一旁的魚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