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問完三品女眷之后,便讓人拿來筆墨,說是讓姑娘們作畫。這也是百花宴的慣例了,總不能一直讓她們聊著天,什么都不做吧。那用什么來揚名呢?而她自己則是帶著后宮嬪妃在涼亭里和官家夫人聊起了天。
云凝瞧著今日這好天氣,聞著這醉人的花香,與眾不同地畫起了小魚,一尾紅鯉,一尾黑鯉,碧波蕩漾。當她畫完落筆之時,越看越滿意,但總覺得有一道目光望向她,抬頭一瞧,皇帝、太子和各位王爺不知何時來了,卻也沒有打擾各位作畫的興致。云凝對著太子微微一笑,算是回了他看向她的目光。
待到各位貴女停筆,才恍然驚覺貴人到了,紛紛請安。上官豐自覺皇后這百花宴辦的不錯:“朕聽聞皇后設宴,正好今日前朝不忙,便來湊趣兒了。”宦官們把畫作一一呈上,皇帝看完又給各位妃嬪和皇子看,又想選出個一二三名來。
“皇后以為,這些畫作,哪幅最好啊?”皇帝看完,心里便有了決定。
皇后心里有個答案,但是皇帝沒說話,她便也打打太極吧:“臣妾瞧著各有千秋,都好,皇上覺得呢?”
上官豐突然看向了陳王,他詩詞極好:“陳王,不如你來說說。”
突然被父親點名,陳王莞爾,這么多畫里頭,他最中意的是:“兒臣覺得,這空谷幽蘭甚妙。”
“莊王覺得呢?”上官豐點頭,問下一個。
“兒臣倒是喜歡這牡丹,雍容大氣,別具一格。”
上官豐不置可否,一個一個兒子點過去,輪到衍王。“兒臣覺得這冬日寒梅極好,凌冽寒風獨放枝頭,錚錚傲骨。”
“太子呢。”每個兒子喜歡的都不太相同,上官豐看向太子。
“各位小姐的花畫的都很好,但兒臣喜歡這兩尾魚,自在灑脫,從容不迫。”太子長身玉立,若論容貌,在座各位王爺都遜他一籌。
而他點評的這段話,倒是契合了云凝作畫時的想法,似乎她們倆不謀而合了呢。上官豐聽完,便把這四幅畫作單獨拿出來:“朕也覺得這四幅最佳,不知都是何人所繪啊。”云凝哀嘆一聲,和蘇采蘩對視一眼,果然對方也站了起來。
這四位一道站起來,確實很是養眼,上官豐突然有了猜謎的樂趣:“讓朕來猜猜,遺世而獨立,這蘭花是蘇側妃所畫吧。”
蘇采蘩頷首:“皇上智珠在握,此圖確實是妾所繪。”
“意境深遠,功底深厚,才女二字確實不假。”皇帝親口認證的才女,蘇采蘩往后怕是更出名了。
上官豐又拿起那兩條魚,瞧了云凝一眼:“所有的女子都畫了花,只有你畫了魚。云丫頭,是你吧。告訴朕,為何呀。”
丫頭?云凝想著自己何時與皇帝如此親近了:“回皇上,前日閑來無事,便向花鳥坊要了兩尾小魚養著。今日不知為何想起來了,便畫了這個。”
上官豐瞧了她一眼:“就知道你是個精怪的性子。”這么多女子,當眾選出四幅畫,有兩個是他欽賜的兒媳,皇帝心情大好,他看人的眼光著實不錯。“這兩位又是誰家的姑娘,教養的不錯。”
牡丹圖是顧念所繪,梅花圖是藍錦畫的,按照父親官職的品級,自是藍錦先說:“稟皇上,臣女藍錦,是藍侯的女兒。”
“藍錦,哦,朕記起來了,是夏文允那小子的未婚夫人吧,前日夏浩還說十月有好事來著。”夏文允文武雙全,又是他恩師的孫子,別看夏家如今最高的只有夏浩的正三品禮部尚書。但是清貴人家教出來的兒孫,倒是都成器的很。
又是提到她婚期的,還是皇帝,這回藍錦倒是大方多了:“是,定了十月初二的婚期。”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云凝明顯地感覺到蘇采蘩的臉色有片刻的僵直。上官豐倒是很高興:“好,朕就賞你錦緞數匹,首飾十盒,算是給你添妝了。”
“臣女多謝皇上。”藍錦大方的謝了恩,今日來這宮里一趟,帶回去的東西還真是不少。
牡丹,言蓁眼神頗冷,不愧是顧家教出來的姑娘,小小年紀,所圖不小啊。“你是何人,這牡丹圖畫的倒是栩栩如生。”
“回皇上,臣女顧念,是太常卿顧氏的女兒。”顧念見到自己的畫作被挑出來,欣喜不已。
“顧家。”上官豐轉頭看了皇后一眼:“不錯,延陵顧氏很會教女。你們四人統統有賞。”
皇后瞧著上官豐興致頗高,自然也跟著高興:“既然皇上要賞,本宮也賞,算是好事成雙。”
“多謝皇上,多謝皇后娘娘。”
云凝倒是沒想到,一場百花宴,她還是能拔得頭籌,得了賞賜。不過顧家這個姑娘,很有意思啊。
太子瞧著自己的兩個側妃都有賞賜,臉上也有光。對于自己后院的這幾個女人,上官熙一直比較滿意,雖然人數不多但都各有特色。不拈酸吃醋,不爭吵惹事,相比其他兄弟的,可是太平清凈多了。
一場百花宴,心思各異,沒想到最出彩的還是原先的京城雙姝。
百花宴結束后,賢妃病倒的消息便傳揚出來,這一次恐怕是真的到了生命盡頭了。即使上官熙對于母親的記憶不夠深刻,但也不妨礙這是他的生母。
賢妃看著這個長成的兒子,心中欣慰:“熙兒,好好保重,聽皇后娘娘的話,母親要先走了。”她纏綿病榻數十載,今日也算是徹底解脫了。
“母妃。”上官熙痛失母親,但他心性堅強,又有皇上和皇后在一旁看著,郁悶之情很快就揮散一空。他是這個帝國的儲君,上有父親,下有妻兒,不能一直郁郁。
賢妃最終以貴妃之禮下葬,縱觀她的一生,其實一直沒有順利過。以八品選侍入宮,一朝得幸生下皇子,無名半生,二十年后才得封賢妃。這樣的際遇,不知是福還是禍。
云凝想著,賢妃這樣的已經算是成功的了。后宮中有多少女人,從年少到年老都不得重視。
“這幾日,飲食清淡些,衣著都挑素雅簡單的。”雖然她未見過賢妃,但是好歹是太子生母。皇上和皇后都做了樣子,她當然要跟著上面做。
汐玖拿著那日百花宴,云凝所繪的雙魚圖來問:“娘娘,這畫可要收藏起來。”好歹也是皇上夸過的呀。
云凝如今再看這幅畫,倒是沒了當時的心境了,逗了逗那兩尾小魚:“去給碧香吧。”
給碧香就是放庫里的意思,汐玖領命去了。柒霓瞧著她興致不佳,拿些院里的事情給她解悶:“如今弘皇孫快一歲了,聽說身體很是健壯,活潑好動的。”這幾日太子沉浸在失母之痛中,太子妃想了個辦法,把兒子日日帶往書房。瞧著幼子,太子果然很快便振作了起來。
太子妃日日得見太子,卻也刻意沒提宋庶妃之子,何必提起這個讓太子更加不痛快呢。可是她不提,太子就真的不知道嗎。只不過,是裝作不知道罷了。“不管太子妃用了什么法子,只要太子盡快走出來,就是好法子。”弘皇孫健壯是好事啊,如今太子膝下可就這么一個健康的孩子。
“蘇側妃好像百花宴后,就一直閉門不出,不知道是怎么了。”柒霓對于蘇側妃那邊的消息也是很看重的,畢竟這也是和自己主子交好的人。
云凝瞧著這兩尾魚,快活的游來游去。蘇采蘩是心里不痛快,又不能說出口,只能避不見人。這個時候,也不會引起別人懷疑。“說不定,是在抄寫佛經,替鄭貴妃祈福呢。”
柒霓點頭,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