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這一去就是半年，七月時向皇帝復命之后便回了東宮。太子妃帶著他們給太子開了個小宴，算是給他接風洗塵。

她和蘇采蘩服色如常，倒是其他人衣著鮮艷，妝面精致，所求為何真是一眼就能看穿。即使太子離宮，他該知道的事情也是一件不落的知曉了，宴上關心了二兒子的身體，宋庶妃自然要表現地感激涕零。

上官熙瞧著宋氏容色大減：“庶妃照看孩子似乎清減了些，還是要保重身體。”宋氏跟著他時間也不短了，還是有些情分在的。

“是。謝太子關心。”宋庶妃如今每日看著孩子病情反復，心就跟被針扎的一樣，都是她沒用才讓孩子受了這許多苦。

云凝瞧著她如今的樣子，又想起跟她無緣的孩子，以她當時的身體狀況，就算生下來也不會比如今的二皇孫好多少，心里不禁更加郁郁。一頓飯因著宋氏之子倒是平添幾分哀愁。

太子回來后，倒是往后院來了幾趟，各處都走了一遍，不曾冷落誰。

中秋之際，皇后按例開了個百花宴，邀請五品以上的朝廷命婦和官家小姐進宮賞花。龍祁朝三年一次秀女采選，三年一次百花宴，不過都是為了替這些女子多一個機會入貴人的眼。當年，蘇采蘩和云凝京中第一的名頭便是百花宴后傳出去的。

皇后早吩咐了太子妃讓她帶兩個側妃一道過來，如今這三人一齊朝她請安時，她倒是有一陣恍惚。太子妃一身紫服，頭上點綴金飾，端的是雍容大氣。蘇側妃一身寶藍色宮裝，淺紫色的披帛，手持團扇，嫻靜雅致。再看云側妃，粉裙嬌嫩，頭上竟簪了兩朵海棠花，額上和耳環是一套的玉飾，這樣的容貌這樣簡單的打扮，真真是應了那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都說看見好看的人物，心情便會好，她這一早便看見這三個，心情更好：“走吧。”

他們是最后一個出場的，百花宴后宮之中只有正二品妃位以上的才有資格出席，如今后宮之中，妃位以上的只有太子生母鄭賢妃，陳王莊王的母親王德妃，三公主和衍王之母柳妃了。這樣的場合，鄭賢妃都沒出席，又想著連日來太子妃心神不屬，云凝猜測恐怕是賢妃不好了吧。

待眾人坐定，云凝放眼望去，小姐們都是盛裝而來，果然是百花爭艷。云凝的母親是一品侯夫人，座位自然靠前，看到自己女兒這打扮就知道她過得還不錯，遂放下心來，看著這些人斗法。

百花宴上皇后若是瞧著誰順眼，就會開口詢問，各家小姐也會用盡手段顯示自己。如今皇后瞧著謝丞相的孫女就挺順眼：“都說謝家小姐極有佛緣，常到普慈寺去祈福抄經？”

謝小姐忙起身回稟：“回皇后，今年來祖母身子時有病痛，臣女想著佛能普度眾生，若是臣女能求得一二分佛緣，解解祖母的病痛，自然是好的。”

皇后瞧她一身素凈，只帶些珍珠首飾，小臉長得也討喜：“真是個好孩子，過來讓本宮看看。”

聽得皇后召她，謝小姐不敢怠慢，忙上前，皇后握著她的小手，眼神又柔和，不知不覺便放松下來：“今年多大了。”

“回娘娘，臣女十五了。”

“十五了，都及笄了呢。”顧皇后看上去確實喜歡這個謝姑娘。

謝夫人瞧著自己女兒似乎入了皇后的眼，心中難免有些意動，可看著太子如今的兩位側妃，又猶豫起來。自打蘇采蘩和云凝嫁入皇家，京中對她們兩位的追捧便小了起來。可放眼望去這百花宴上，家世容貌能與她們一比的幾乎沒有。若是入了東宮不受寵愛，那又何必推女兒入火坑。衍王可不就十六了嗎，似乎還沒有正妃呢。

云凝瞧著皇后挨個垂詢各位一品大臣的女眷，默不作聲，今日她的首飾都是太子昨日派人送來的，可不就是讓她當一個花瓶，供人觀賞又打退那些有小心思但是野心不足的女子嗎。

扶了扶歪了的玉步搖，云凝看向自己母親，母親今日帶著長媳前來，她怎么記得她還有個庶妹，今年似乎也有十四了吧。是父親不讓帶進來還是母親的意思呢。

“你這皮猴兒，又想著本宮的好東西了是不是。”是顧家的姑娘，算來該叫皇后姑姑吧。皇后的弟弟如今做著正三品太常卿，算不得是重要的官職，但也是皇帝的心腹。

顧家子嗣眾多，皇后出自三房，而三房嫡出的姑娘就這一個，今年十三歲的顧念。這姑娘瓜子臉，年紀尚小，也是個美人胚子，可又跟她有什么關系呢。即便她要入東宮，也是兩年之后的事情了。

“蘇姐姐，蘇姐姐。”云凝瞧著蘇采蘩看楞了般，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是藍錦啊。“你若是想去聊聊，今日也是個機會。”百花宴，除了皇后垂詢的，大都四散聊天。

蘇采蘩瞧著有些意動，年少的事情果然傷人至深：“若是我貿然前去，難免不妥。妹妹不如與我一同前去。”

云凝點頭，蘇采蘩和藍錦素無交情，確實沒有由頭，若是與她一道去。只說是瞧見閨中好友，旁人也不會多問，看來她還沒失了理智：“藍錦，許久未見，身體還好嗎。”

藍錦瞧見兩位側妃一道過來，忙行禮問安，想著平日里和云凝的關系也沒有這般好啊：“在家養了兩年的病，如今已大好了，多謝側妃關心。”

云凝有意引她往花園里走：“聽說，最近你已在議婚了，還沒恭喜你啊。”

想起自己的夫婿，藍錦淺笑。蘇采蘩瞧見了，黯然道：“藍小姐好福氣，聽說是夏公子親自求娶，還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藍錦也不是第一次聽到貴女這樣說了，并未覺得有何不妥：“蘇側妃也是好福氣啊。”成為太子側妃，也是不少人眼紅的。

蘇采蘩自嘲一笑，她在克制，克制自己不要說出心酸的語句，不要說出有失身份的話。云凝瞧著這兩人，開始打圓場：“如今你身子大好，似乎婚期也已經定下了？”

不知云凝到底合意，今日怎么一直在打聽她的婚事：“是，定了十月初二。”原先她該待在家里，一心繡著嫁衣待嫁，但是皇后開宴，她也只好來湊這個熱鬧。

云凝看著蘇采蘩心情不佳，似乎滿腹疑問，但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她又不能越俎代庖。可是再待下去，她也不知道該說什么了。終于，蘇采蘩掙扎過后，褪下了她手上的玉鐲：“今日初見藍小姐，覺得甚是投緣，這鐲子算是給你添嫁妝了。”

藍錦接了，想著哪里投緣？云凝見狀，也褪下了手上的紅寶石鏈子：“今日也沒準備，這個給你，別嫌棄。”

“多謝兩位娘娘。”藍錦看著云凝今日反常的舉動，有些疑惑，但是她心思靈透，不會在這種關頭詢問出聲。

云凝為了掩飾此行的目的，轉眼說起來京都流行怎么樣的首飾，怎么樣的衣裙。這兩人倒是聊得熱火朝天，蘇采蘩靜靜地聽著，這位藍錦，確實夠格當一個當家主母。原來夏文允喜歡的是這樣的女子。

兩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吃食上：“原來你也喜歡那家的糕點，蓮花酥可嘗過了，是他們家的招牌呢。”云凝有些眉飛色舞。

“文允每次路過，都會帶上一盒，味道確實不錯。不過我更喜歡杏仁酪。”藍錦無意的一句話，讓蘇采繁又想起了些什么，心情更加不好。

柒霓瞧著主宴那邊的動靜：“主子，皇后那邊似乎有事要吩咐了。”云凝明了，這是又要她們作畫了，三人住了口默默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