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宙的追悼會在莊嚴肅穆的司令部禮堂舉行。洪宙安詳的躺在大廳的中央,四周布滿了蒼松翠柏和鮮花。在低沉的哀樂聲中部隊首長和戰友們緩緩的步入大廳。洪金漢、洪宇、歐陽雅還有洪宙的外甥女果果在大廳的左側站成一排,洪金漢一夜之間頭發變得雪白,洪宇和歐陽雅哭的淚人一般搖搖欲墜。
這時胡青牛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高聲叫道:“他還活著!”
大廳里一下子靜了下來,哀樂也停了。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看著他。胡青牛幾步跨到了洪宙的靈柩旁,抓住他領口衣襟搖了幾下,見洪宙還是不醒,便照洪宙臉上砰砰兩個耳光,嘶聲吼道:“醒醒!”
洪宙慢慢睜開眼睛,大廳的頂燈照的他眼睛看不清楚,他把眼睛又閉上定了定神,然后再次睜開眼睛。
咦!不對,上方亮著的東西不是大廳的頂燈,分明是一輪太陽,四周是藍天白云。
洪宙掙扎了一下想站起來,突然一把冰冷的鋼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沉聲吼道:“別動!”洪宙側目瞧去,身邊站著兩人手里都拎著刀,當洪宙看清楚這兩人的衣著相貌時甚感驚訝。
用刀架著自己的人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青年,留著一撮小胡子,面如刀削,額角上有一道疤,神情甚是彪悍,穿著輕裝鎧甲。另一人是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面色白凈,細眉鳳目,穿著兩截丁勇短褂。他二人額頭上方都剃的精光,腦后拖著一根長辮子,這分明是兩個清朝時期的官兵。
是在拍電影嗎?或者是某個少數民族的裝扮?
“這是哪兒,你們是干什么的?”洪宙有意裝的迷迷糊糊,但此時他的心里已經平靜了下來。
那青年漢子獰笑了一下,橫刀在他肩頭一拍道:“現在是爺來問你,你是什么人,在這里干嘛呢?”
“我……”洪宙回憶了一下說:“我剛從懸崖上掉下來的。”說著向上指了一下,他需要確定一下自己的手是否還能動。
那二人下意識地向上看了一下,又看了看四周,那少年笑道:“你騙鬼呢,這里哪兒來的懸崖。看你不是藏民,到底是干什么的快說!”
洪宙根本沒把這二人當一回事兒,但首先要弄清目前所處的環境。便道:“兩位兄弟,讓我站起來再聊好不好,這樣躺著很難受的。”
那二人對望了一眼,對他的敵意已消除了一些。那青年漢子把刀抬起,一把將洪宙從地上拉了起來,雖然四肢略帶麻木,但洪宙已經確定自己沒受傷。站起來后放眼望去,見四周坡嶺交錯但確實沒有高山俊崖。
那漢子道:“看你服飾奇異,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會在這里?”
洪宙凝視著這二人,看來不像演戲。……忽然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瞬間感覺渾身冰涼,他脫口問道:“現在是哪一年?你們……你們是官兵?”
那少年見他神情有異,微覺奇怪道:“現在是乾隆十三年,我們自然是官兵,你看不出來嗎?”
Oh mygod,這是真的!
洪宙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下,他向來遇事沉穩,但此時卻有天旋地轉的感覺。老天爺開的這個玩笑太大了。
那持刀的青年漢子雖不明白他的來歷,但憑直覺判斷他不是奸細,便把刀垂了下來問道:“不知公子從何而來,可是遇到了為難之事么?”雖然語氣緩和了,但仍盯著他,一臉疑色。
洪宙抬頭看了他倆一眼,知他倆心思,苦笑道:“二位將軍放心吧,我是從……從海外來的,只是一個游客。我不認識你們,更不知道你們的敵人是誰,我從一個高山上墜崖后不知怎么就到了這里。”
那二人雖然還有些疑惑,但還是相信了他的話,因為他的裝束和行李甚是奇特,不像中土之物,另外他也沒有剃頭留辮子。那青年一伸手又把他從地上拉起來道:“公子請起,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洪宙學著古人的語調和動作拱手道:“在下洪宙,請教二位官爺高姓。”
那青年一笑道:“在下兆惠。”又一指那少年道:“他叫和珅,我們都在阿桂將軍帳前聽令。”
洪宙一下子跳了起來:“你是兆惠將軍!他……他是和大人!”
兆惠、和珅見他反應有些奇怪,和珅忙擺手道:“大人二字可不敢當。”
洪宙有些激動,沒想到剛穿越了時空見到的就是兩位歷史名人:“久聞二位大名,得見二位真是有幸。”
兆惠道:“公子客氣了。”心說你這也就是一句客氣話,我多年征戰,你聽說過我那也不稀奇,但和珅兄弟只是阿桂將軍的一名親兵,你從哪里“久聞”的。也不說破,只道:“當下道路泥濘,沼澤遍布,公子不如跟我們一起先到軍中大營,我在派人送公子出去如何。”
目前只有這么辦了,洪宙點頭稱謝。和珅把他的裝備包遞了過來道:“這是公子的行李吧。”洪宙料到他們已經把包內物品檢視過了,便接過來背在身上,順手摸了一下后腰間,那把92式手槍居然還在。
他隨著兆、和二人往西北方向行去,洪宙很快發現四下到處都是積水泥漿,剛才三人是在一個青石坡上還不怎么覺得,但一下了坡便是溝壑縱橫的爛泥沼澤,根本沒有下腳的地方。兆惠與和珅腳上套著油皮長靴趟泥而行,洪宙曾經受過各種環境下的生存訓練,對這種環境也毫不在乎,盡管如此仍是走的極慢。
洪宙很是奇怪,問道:“我看這滿地的水不像是下雨留下來的,這是哪兒來的呢?”和珅道:“公子不知道嗎,這是雪山上的積雪融化流下來的雪水。”
“雪山!”洪宙又是一驚,自己墜崖的地方是在江蘇境內的龍頭峰,哪兒來的雪山呢?
兆惠以為他沒聽明白,就說到:“現在是五月夏旺之季,雪山上的積雪融化便流入到了這金川,年年都是如此。”
“哎!這里是SC省的金川嗎?”
“是啊,公子難道不知道么?”兆惠看了一眼和珅,二人都覺得這位洪公子來歷大非尋常。
洪宙見他二人盯著自己滿臉的疑惑,便道:“兄弟只記得我是在江蘇境內的一座高山上墜的崖,實在不知道如何來到了這里。”
兆、和二人面面相覷,均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和珅想了想道:“想必是洪大哥墜崖時受了傷,出現了短暫的失憶,被人帶到了這里。”
兆惠搖了搖頭,心想即便失憶誰又會把他帶到這人鬼不至的地方。
洪宙心里一動,既然是穿越時空,自己就有可能出現在某個時期的任何一個地方,未必就非得是黑龍崖的谷底。只是如何返回現代卻是一個大大的難題。
天色向晚之時,三人才走了五公里左右。兆惠抬眼望見遠處坡上有一片黑壓壓的樹林,便道:“今晚咱們在那林中歇了,明天再走吧。”
洪宙看了看那片樹林,問道:“兆將軍,那樹林里是否有咱們的駐軍?”兆惠一愣道:“沒有啊。”洪宙低沉著聲音道:“樹林里有埋伏,咱們要小心了。”
兆惠、和珅皆是一驚,再看那林中,仍不見有異狀。和珅奇道:“公子怎么知道里面有埋伏?”
洪宙還未答話,兆惠獰笑一聲,抽刀在手:“想必是些小毛賊,待我去把他們削了。”說著便要沖將過去。
洪宙攔道:“不可,那里面的人數不少,不能大意。”說著從背包的邊袋里取出了一個單筒望遠鏡朝那樹林里從左向右掃視了一遍,林中敵人的分布已大致了然。
他把望遠鏡遞給兆惠道:“將軍請看。”兆惠知道這是西洋鏡,但如此小巧的還是初次見到,他接過來取目往林中望去,這下果然看見影影綽綽的不少人,或隱于樹后、或伏于石側一動不動的。不禁心里暗自慚愧,自己這個老行伍出身竟沒有察覺,倒是身邊這個來歷不明的家伙機警過人。心中不禁對洪宙肅然起敬。
和珅道:“咱們繞道而行吧。”
兆惠搖頭道:“敵人的人數眾多,他們要是探定咱們只有三人,不須埋伏直接會殺將過來,眼下道路難行,咱們繞道也會被他們追上,當下只有和他們干上一場了。”
洪宙心想,要是在現代最好的方法就是分組包抄,狙擊敵首。目前的處境包抄是不現實的,在沒有常規武器的情況下似乎只能選擇肉搏。如果拳腳相見,自己這個曾經的特戰隊員應該沒問題,但不知身邊這兩位“歷史名人”的功夫如何。
他側目看見樹林對面的另一邊是一個亂石坡,坡頂還非常陡峭,坡上有些大石高達一兩米。洪宙心中一喜,已有了計較,便道:“二位將軍,你們看。”要在以前和突擊隊員們在一起,只用一個手勢就都明白了,現在須分說明白:“那樹林前面地勢空曠,咱們這樣過去如果敵人有弓箭之類的東西,我們就會完全暴露在被攻擊的范圍,對不對?”
兆惠、和珅都點了一下頭,覺得他語調雖然另類但說的有道理。
洪宙朝那個亂石坡一指說道:“我們不如到那坡頂上去,引敵人上去,以坡上大石為掩體防御敵人的弓箭,利用居高臨下的優勢殲滅敵人。”
兆、和二人同聲叫好,和珅笑道:“讓他們從埋伏圈里出來進入咱們的埋伏圈里來,這叫引蛇出洞之計。”
兆惠冷笑一聲道:“咱們占據高處多備石頭,狗賊來了咱們砸也砸死這些狗娘養的。”
要是在現代這肯定不是最佳方案,但洪宙想到目下沒有遠程武器,這樣就少了一個極大的顧慮,在以地形為依托,憑自己的身手對付三五十個常人應該沒問題。但生平畢竟沒有和古人交過手,所以還得萬分謹慎。
三人大搖大擺的朝樹林方向走去,看看臨近卻轉身上了左邊的石坡,這時樹林里發出了一陣輕微的騷動。上了石坡腳下便是堅石,雖然凹凸不平,擔比起下面的泥濘路要好走的多,不一會兒便到了坡頂上,三人選擇了一處較為陡峭的斜坡上方停了下來,兆惠大聲的道:“和兄弟,把咱們帶的酒肉拿出來,咱們喝酒吃肉饞死下面的蠻子們。”他渾沒把下面的埋伏當成一回事兒。
和珅從背囊里拿出獐肉干,又取出了兩個皮袋,一只交給兆惠,另一只遞給洪宙道:“公子喝口酒去去濕氣。”
洪宙大喜,接了過來拔掉塞子一股清香撲鼻而來,他將袋口湊到嘴邊張口欲飲,忽聽得那林中呼哨聲大作,轉頭瞧去,從樹林里烏壓壓沖出一大群人來,這群人來得好快,只見他們在泥洼里滾滾飛奔,激的泥漿水花四濺,轉眼間已奔至坡下。待洪宙看清這些人時不禁心里一驚,原來這些人身體赤裸,腰間系著獸皮,頭發蓬亂,面目猙獰,竟然是一群還未完全開化的野人。他們手中或持長矛或操彎刀,嗷嗷怪叫著向坡頂沖來。這群野人在青石鱗立的坡上一竄一跳的像猛獸一樣快速之極,頃刻間已接近了坡頂。
兆惠叫道:“來得好!”抓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奮力擲了出去,那石頭在空中夾帶疾風,只聽得“嘭”的一聲悶響,正中一個沖在前面的野人頭部,那野人應聲倒地,腦漿迸裂。其他野人竟對倒地的野人不管不顧,從他尸體上躍過,不顧一切的撲了過來。這情景讓洪宙連想到了美國電影《僵尸世界大戰》里的鏡頭,令人不寒而栗。
和珅、兆惠撿起石塊朝下面一通猛砸,頃刻間又有幾個野人倒地,還有些被砸的頭破血流,但這些人彪悍之極,只要不倒下便不顧生死的往前沖。和珅見幾個野人滿臉血污,眼里泛著餓狼般的兇光撲了過來,心中不免有些恐懼。兆惠側目看到洪宙站在一旁一直沒動,料他生平沒見過這種場面,想必是讓嚇蒙了,便叫道:“和兄弟,保護好洪公子!”說著抽刀跳了出去。
洪宙一直在觀察眼前的形勢,他見這些野人動作敏捷,趟泥蹬坡如履平地,心想若不將他們擊敗而己方敗逃,那是很難跑過這群半人半獸的東西。
眼見這幫野人已來至跟前,洪宙見兆惠挺刀欲上,怕他有失,便一晃身拉住了他道:“你們在這里掠陣,我先去擋一下。”兆惠奇道:“你……”話未出口卻見洪宙嗖的一聲已飛了出去。
沖在最前面的野人眼前一花,已多出了一人,他揮起彎刀朝來人頭頂砍去。洪宙斜跨一步,右手上勾拳打出,那野人忽地騰空飛起向后飛出了二十多米才落地,口吐烏血而死。其他野人一見之下都是大驚,兆惠、和珅大喜過望,萬沒想到這位斯斯文文的洪公子武功竟是如此了得。
但此時最為驚詫的還是洪宙,他也沒有料到自己怎么會忽生神力。上勾拳擊打對手肋部,讓對手短時間失去進攻能力這是拳擊運動中最常見的招式。洪宙的上勾拳還是在視頻里跟著泰森學的,以前在對抗訓練和臨敵中屢屢奏效,但從未有今天如此大的威力。此時也不及細想,見身前的野人還在發愣,便一個正蹬腿,又一個野人飛下坡去。洪宙毫不停滯,身形一晃一記肘錘一個野人的腦袋塌了半邊,跟著右腿橫掃左腿后擺連環腿踢出,又將兩人踢飛了出去。
兆惠、和珅看傻了眼,當這群野人沖上坡時如洪水猛獸般,二人心里便覺得不易對付,但想不到的是這位洪公子一出手便似虎趟羊群,懸著的心立即放了下來。
一個年紀稍長的野人見洪宙兇悍,便口中作哨。那群野人聽得哨音忽地從中分開,分從兩側繞過洪宙朝兆惠、和珅撲了過去。
洪宙心道這些野人竟然也講究戰術,正欲回身攔截,卻見后面七八個野人張弓搭箭向他射來。但不知怎么回事兒,此時在洪宙眼里那些飛來的箭枝卻并不快,他雙手連抓,已將射來的七八枝箭盡數接在了手里。后面射箭的野人看見了,都驚的張大了嘴伸長了舌頭,如見到了鬼魅。洪宙將手里的箭枝丟在地上,轉頭一看見兆惠刀法凌厲,已砍翻了兩人,武功竟是不弱。另一邊和珅和三個野人纏斗在一起稍顯吃力。忽然和珅腳下一滑倒在了地上,那幾個野人挺矛來刺,和珅就地一滾躲了過去,但形勢十分危急。兆惠看見便欲抽身相救,卻被六個野人纏住一時難以脫身。
洪宙本能地從腰間拔出槍,只聽得砰砰砰三聲連響,圍攻和珅的三人還沒來得及發出第二招已被爆了頭。洪宙槍口調轉,又是砰砰兩聲,纏斗兆惠的其中兩人撲倒在地。眾野人頓時變了色,發一聲喊都往坡下逃去,像一群受驚的羚羊轉眼功夫便逃的無影無蹤。
兆惠、和珅望著洪宙心里又驚又佩,不由自主地向他拜倒在地。
當晚三人便到樹林中休息,和珅拿出酒肉三人飽餐了一頓,洪宙第一次喝到三百年前的酒,只覺得入口辛辣,但后味兒甘甜清爽,回味兒無窮,不由得心中大樂,一口氣將一袋酒喝的精光卻殊無酒意。兆惠、和珅見他酒量奇大,心中更加佩服。
次日一路行去更加艱難,有的地方泥水深達及胸,洪宙取出充氣睡墊,充了氣三人坐在上面用長木棍撐著滑行。好在兆、和二人對地理環境比較熟悉,曉行夜宿一直到第五天上午,兆惠高興的指著遠處一陵高丘對洪宙道:“公子請看,那里就是我們的右旗營啦。”洪宙放眼望去,果然看見遠處丘陵上一座座灰白色的營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