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兄弟，節哀。”

姜云韜一說完，便沉默了。

“我知道了，謝謝姜兄。”

方曠很冷靜。

“方兄弟，此事關系重大，還得早做「處理」。”

姜云韜雖然知道此時并非是說這個的好時候，但出于對天下蒼生的考慮，他卻必須如此。

方曠眼神一下子就冷了下來。

“姜兄，「處理」到底是怎么處理法？”

“就地銷毀，如果你銷毀不了，就帶來給我。”

姜云韜斬釘截鐵，沒有半分猶豫。

“哦，那就不牢姜兄費心了。”

方曠表面上十分客氣，但字字句句都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遠。

“方兄弟，萬不可因為婦人之仁，釀成大錯！”

姜云韜深知此事的危險，立即激動了起來。

“此乃我的家事，姜兄勿慮。”

方曠一說完就下線了，不給他任何機會。

“方兄弟，萬萬不可，你這樣會害了所有人的！”

姜云韜一連發了數十條語音文字消息，但都如石沉大海般毫無動靜。

……

……

「尊敬的零零一號閣下，您有三十二條來自零零二號的信息，需要查看么？」

“滾一邊去！”

方曠抑制不住怒火。

「好的，凌霄隨時為您服務。」

“還敢聒噪！”

方曠怒不可遏，一拳錘飛了黑白輪盤。

“該死該死該死！不說清楚命運是什么，我怎么去逆轉？隨便殺一人，那萬一他命中該死呢？隨便救一人，那萬一他命中不該死呢？”

方曠狠狠地揪著自己的頭發，對菩薩心生怨憤。

“方大哥，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吧！”

蘇秀穿著一身華麗的絲綢長裙，推門而入。

“咦，方大哥，你那個穿紅袍的煩人小廝去哪了，我怎么沒看見他？”

她在屋里左顧右盼，一點也不避嫌。

“秀兒，你先出去，待我換身衣服。”

方曠壓下焦慮，露出了一個頗為勉強的笑容。

蘇秀察覺到氛圍不對，面容一肅，二話不說就向屋外走去，順便還帶上了房門。

方曠掀開木箱，取出了被玄符包裹的赤紅手鐲，緊緊握住，露出了一絲決然。

“小紅袍，你之前救過我一命，此番遭難又是因為我的疏忽，我就算豁出命去，也要救你出來！”

打定主意，方曠倒掉了綠豆糕只留木盒，然后將赤紅手鐲和玄符層層捏緊，裝了進去。

之后，他又從儲物手鐲中取了一個包袱，將木盒裹住背在身后，步履沉重地走了出去。

蘇秀見他這副模樣，不敢多問，只管在前引路，而方曠也自顧自地跟在后面。

二人坐上了魚船，相對無言。

蘇秀妝容嬌俏，顯然經過了一番精心準備，但方曠卻連看也不看一眼，只對著木盒沉思。

良久，蘇秀終于忍不住了。

“方……方大哥，你要是不喜歡那個白離，我以后一定離他遠遠的，你就……別生氣了，好么？”

方曠緊皺的眉頭稍松，抬頭看向這個洗去胎記后，萬般秀麗可愛的少女。

“秀兒，我只是在想問題，沒有生你的氣。”

說著，他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方大哥，我現在也是記名弟子了。你要是遇上了什么難題，可以說給我聽，我說不定可以幫到你。”

蘇秀極為大膽地握住了他的手。

“她不會喜歡上了我吧？”

方曠心中一驚，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

“絕對不能讓她產生誤會，不然到時候蘇姑娘夾在中間，肯定會左右為難。”

這般想著，他稍微后退了一些，對蘇秀道：

“也沒什么，就是修行上遇到了一些關隘，等明日我去問陳師兄就好，你莫要擔心。”

“那……那就好。”

蘇秀心思機敏，哪能不知道方曠的意思。

只見她臉上瞬間失去了血色，就像是一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嘗試去走鋼絲的雜技演員，但誰知第一腳就踏了空。

方曠知道此時只能裝傻，不能多言。所以他干脆眼觀鼻，鼻觀心，入定修行了起來。

一路無話，魚船很快便到了目的地。

……

……

天啟六年，五月十三，辰時二刻。

新字一三四四號浮島上，蘇璃正領著一個背弓少年和兩個少女，候在碼頭旁。

“掌院，他們來了。”

背弓少年回身稟報完，就又閉上了眼，似乎不習慣這個光明的世界。

“好的，辛苦「羿兒」你了。”

蘇璃不顧少年的抗拒，強行揉了揉他的頭發。

「宇文羿」雖然不愿，但也沒有躲閃。

突然，一個小巧玲瓏的少女拉住了蘇璃。

“璃姐，那個方公子很兇的，我們和他一起回去，會不會嚇到玉兒她們？還有還有！蘇秀好像有點喜歡那個方公子，他們又住在一個島上，萬一她被騙了怎么辦？璃姐姐，你快想想辦法吧！”

玲瓏少女的聲音像銀鈴般清脆，但卻因為叮叮當當地亂響，讓人不由產生了些許煩躁。

蘇璃笑著將她摟進懷里，準備替方曠解釋一下，但誰知她還沒開口，另一個少女就先忍不住了。

只見她兩手叉腰，氣勢洶洶道：

“蘇鈴，大家現在都知道你能說話了，所以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方公子之前救了我們，請他吃一頓飯怎么了？這叫知恩圖報，你懂不懂！再說了，「豆腐宴」又花不了多少錢，你就別瞎擔心了。”

蘇玲一聽就不樂意了，搖晃著蘇璃的胳膊，希望她能站出來替自己撐腰。

“璃姐，你看你看，蘇漁她又兇我！”

蘇璃哭笑不得，只能一碗水端平，各打五十大板。

“鈴兒，聽見了么？要知恩圖報。漁兒，你也別這么兇，鈴兒剛能說話，正是要多練習的時候。”

“掌院，我們知道錯了。”

蘇玲和蘇漁都頗不情愿，但也都低頭受教。

……

……

“來了來了，秀姐姐和方公子一起來了。”

一連串銀鈴聲響起，蘇玲興奮地跳了起來。

“剛才還擔心方公子很兇，現在卻這么高興……”

蘇漁一臉鄙視地看著她。

“少說兩句，隨我一起去迎接他們。”

……

……

船內的氣氛很尷尬，所以方曠片刻都不愿多待，推門下船登碼頭，一氣呵成。

蘇璃候在船前，故作嗔怪。

“方公子，現在剛好辰時三刻，你還真是準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