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弩！”

寧萬刑的吼聲，將寧數(shù)從思緒中拉了出來。

“開弓！”

第二聲怒吼緊接著響起！

寧數(shù)拉開手中的鐵胎弓，箭尖上指。

“拋射！”

崩！嗡——

隨著第三聲喝令，數(shù)百道弓弦齊鳴，箭陣排空，化作數(shù)不清的黑點消失在高空。

亂石灘上，龐大的獸群好似從高山上泄下的山洪，挾裹著亂石、腐木、泥漿，以吞沒一切的氣勢向前移動。

獸群上方，少見的出現(xiàn)了許多飛獸。

但這些飛禽在沖進濃密霧層后，立刻像無頭的蒼蠅一樣亂竄，率先迎上箭雨。

霎時間，刺耳的哀鳴此起彼伏，高空中炸開團團血霧，在蒼白的霧氣里綴上一個又一個紅點。

疾飛的箭矢輕易洞穿、乃至撕裂這些普通獸類脆弱的軀體，然后繼續(xù)往下落。

砰砰砰！

被利箭射中的奔獸一聲不吭的倒地，迅速被后面的獸群淹沒，數(shù)百頭加在一起，就像大潮中起了一道小小的漣漪。

嗡——

第二波箭雨緊隨其后。

又是一片奔獸倒地，掀起一道新的漣漪。

然后是第三波……

整個過程沒有掙扎，沒有反抗，只有冰冷冷的對耗，一支箭殺死一頭奔獸。

亂石坡上，寧數(shù)飛快張弓搭箭，射！張弓搭箭，射！

對付這些普通的獸類，鐵胎弓的殺傷射程大大增長。

無需考慮距離，也無需考慮準頭，只需要把箭射出去。

十幾個呼吸間，他就將一堆鐵箭揮霍一空。

一個年齡比他還小，大概只有十三歲的少年急忙抱來箭矢，青澀的臉上混雜著激動、恐懼和欽佩。

這樣的身影石坡上還有很多，主要負責后勤事物。

“還有八百丈！”

寧數(shù)一邊開弓，一邊默算距離。

如果不能在有限的距離內(nèi)殺傷足夠多的奔獸，那么這道亂石坡就會在頃刻間被沖垮。

龐大到一定程度的數(shù)量，足以掩蓋住個體的差距。

更何況，獸群里還隱藏著異獸。

不過，經(jīng)過這么多輪的箭雨，獸群已經(jīng)有了明顯的減少。

“七百丈！”

“六百張！”

“五百丈！”

……

“三百丈！”

寧數(shù)射出最后一支箭，耳邊盡是轟隆的踐踏聲，腳下的石坡也在震動。

幾乎同時，寧萬刑悶雷般的怒吼聲壓下了獸群的聲響。

“所有隊長，隨我下坡！”

“下！下！”

寧數(shù)轉(zhuǎn)過身，把弓弦發(fā)燙的鐵弓交給身后渾身顫抖的少年。

后者愣愣的接住。

“看準了射！”

丟下這句話，寧數(shù)抓起長刀，跳下石坡。

砰！

他輕輕落在石灘上，耳邊依稀聽到一個激動的回應(yīng)聲，但瞬間又被前方的沖踏聲沖散。

此時望去，獸群依舊無邊無際，一眼望不到盡頭。

與之相比，亂石坡下的近百個異人，就像海灘邊即將迎接洶涌大潮拍擊的一塊礁石。

“有沒有興趣比一比？”

一個光頭青年走過來，冷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似乎絲毫不受影響。

寧數(shù)望著越來越近的獸潮，同樣面無表情：“比什么？”

“比誰殺的異獸多。”寧拓微微張嘴，漆黑的眼睛里涌出絲絲狂熱。

寧數(shù)撕下衣袖，將刀柄和手綁在一起，隨口問道：“輸了又怎么樣？贏了又怎么樣？”

光頭青年一愣，倒是沒說“你怎么可能贏我”之類的話。

他揚了揚手中刀柄刀身幾乎各占一半的陌刀，刀尖平齊眉心，刀身雪白如銀，冷光閃爍，顯然摻了不少白金之精鍛造：“我輸了，這把刀歸你。”

“是把好刀。”寧數(shù)點頭，“挺適合我。”

“……”

寧拓表情一滯。

寧數(shù)收回視線，沒有再看他，輕聲自言自語：

“開始了！”

“殺！”

他怒吼一聲，與四周近百道喊殺聲交疊在一起，宛若實質(zhì)的音浪撞向三十丈外的獸吼。

沖！

沖！

沖！

他迎頭狂奔，前方的野獸越來越近，張開的血盤大口，剃刀似的利齒，四濺的口涎，飛揚的鬃毛，血紅的獸目……

黑白相間的刀光拉出一道延綿的光屏，稍稍阻滯，便劃過被茂盛皮毛包裹的獸頸，粘稠的獸血在高速跳動的心臟的壓迫下，好似噴泉一樣往外飛濺。

轟！

寧數(shù)好似一只鐵錐，重重的在獸潮中鑿出一塊小小的空缺。

一刀劈死這頭狼形猛獸，旁邊同時有兩道血盤大口齊齊咬來。

他順勢反揮一刀，鈍厚的刀背勢如破竹般擊碎第二頭狼獸的下頜骨。

左手揮拳，將第三頭狼獸的腰脊打了對折，破碎的獸骨直接扎穿了獸皮。

一瞬之間斃殺三頭奔獸，清出一小片空地，寧數(shù)不進反退，順勢就是一個后滾地。

不等徹底起身，他雙手握刀貼地左右揮砍，好似在亂草叢里割草，接連斬斷一條條獸腿。

嘭！嘭！嘭！

七八頭狼獸幾乎同時撞倒在地，肢體紛紛呈現(xiàn)出不同程度的扭曲，骨折聲連綿不絕，血肉橫飛。

寧數(shù)這才站起身，呼出一口炙熱的廢氣。

沒有任何停留，他一邊吸氣一邊小步后退，隨手劈砍，將幾頭越過防線的狼獸斬殺。

點了白金之精的刀鋒遠比之前鋒利，輕輕一揮，就能切開堅韌的獸皮，劈斷堅硬的獸骨。

連續(xù)斬殺十幾頭狼獸，都沒有絲毫卷刃。

石坡上的箭雨仍舊在嗖嗖下落，射殺位于中部的獸群，試圖將前后分割開來。

而近百名第二境的異人隊長，則以間隔一丈、上下錯步的陣型拉出一道長長的防線，護住石坡。

這會功夫，防線前方已經(jīng)堆起了一道尸墻，流淌的獸血幾乎灌滿了灘地亂石間的縫隙。

寧數(shù)攥緊刀柄，感受著掌心那抹幾乎陪伴了整個上輩子的熟悉粘滑感，激蕩的心情漸漸平復下來。

他邁步快速奔跑，開始第二次沖殺。

一頭、兩頭、三頭、四頭……

以最省力的方式，連續(xù)斬斷七頭狼獸的脊背骨之后，寧數(shù)開始后撤。

就在這時，他心頭警兆凸起，霧氣的視角捕捉到一個模糊的蹤影。

遵循最原始的本能，他飛快的低頭、彎腰、轉(zhuǎn)手、背刀。

鏘！

一股夾雜炙熱高溫的巨力擊中貼在背心的刀身，推著他橫空飛起出三四丈遠，撞在一頭奔跑的灰狼身上才停下來。

隨手將狼頸捏碎，沒有去管背后火辣辣的刺痛，寧數(shù)拄刀半蹲起身，神情凝重的望著對面矮小的異獸。

狼形，赤首，鼠眼。

三尺來高，半丈多長。

第二災(zāi)，獦（ge）狚（d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