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小蓮的背靠太陽，看著趙平隱沒在陰影下的面龐，不由得打了個(gè)激靈，身體顫抖了一下。

“你……你居然這么想？”小蓮咬著牙，往后退了兩步，看趙平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gè)陌生人。

原來，深情是真的，拋棄也是真的，一切都在這個(gè)男人的一念之間。

“當(dāng)然。”趙平翹起嘴角，說出來的話讓小蓮更加寒心，“我當(dāng)初看上她，就是因?yàn)樗L得漂亮，人又正直，不過現(xiàn)在她去了青樓，丟了清白，再漂亮也沒人要，她什么也不是。”

“至于你，你覺得你有什么資格跟我在一起？跟你這種人同住一個(gè)地方，我看見你就惡心。”趙平冷哼道。

“你做的再多，也只是你的一廂情愿罷了，我絕對不會接受。”

“你剛才說要給蘇乞巧證明清白，不用了，你現(xiàn)在這樣做根本無事于補(bǔ)，只會讓我娘繼續(xù)賠錢，你要是識相，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安心乞討就行了。”

趙平面色陰郁，說出來的話字字如刀，血肉模糊。

小蓮僵直著身體，眼角含淚，千言萬語好像哽咽在了喉嚨口，想說話，卻一句也說不出來。

這些年來，她一直甘愿付出不求回報(bào)，但是卻不曾真正認(rèn)識到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勞。

也是，她沒權(quán)沒勢，沒有臉蛋，走在大街上混在乞丐堆里也沒有認(rèn)識她。

小蓮抬起頭，抹了一下眼角，正準(zhǔn)備說話，突然她的身后傳來一個(gè)聲音。

“趙大哥。”

“小馨。”趙平神色一喜，趕忙跑過去，走到一個(gè)女子面前。

她穿著一身簡單的素衣，身材窈窕，青絲上別了一根銀簪，一笑如春風(fēng)拂過，讓人好感倍增。

“趙大哥，這是之前借你的四書筆記，我看完了，現(xiàn)在還給你。”

“哈哈哈，那么客氣干嘛……”

小蓮轉(zhuǎn)過身，冷冷地看著這一幕，好一副郎才女貌，含情脈脈。

她到現(xiàn)在終于明白，就算沒有了蘇乞巧，還會有第二個(gè)，第三個(gè)蘇乞巧。

但是至始至終，她都不會成為其中的那一個(gè)，像她這樣的雜草，活該自生自滅啊……

小蓮這樣想著，滿腹的不甘和怨恨全部化作了淡然，和一臉漠視。

趙平笑著跟那個(gè)女子擺擺手，剛回過頭，就看見小蓮滿臉淡漠地走來。

趙平皺著眉頭，“我勸你不要……”

“噗!”

他話還沒有說完，小蓮二話不說，直接端起來滿是臟水狗盆，猛得一盆子倒扣了他全身!

“啊!”趙平猝不及防地淋了一盆子臟水，渾身散發(fā)出腥臭難聞的異味，抹掉臉上的臟水，睜開眼，滿臉憤恨地盯著小蓮，頓時(shí)。惱羞成怒，一巴掌狠狠地甩了過來。

“啪!”小蓮跌坐在地上，被這一巴掌打得半邊臉都紅腫了，硬是一句話不說，抬起頭，冷笑道。

“趙平，撕掉你身上這一層虛偽的人皮，你什么也不是，現(xiàn)在這個(gè)模樣的你，才配得上你這一副人模狗樣。”

“你!”趙平滿臉怒意，抖落著衣袍上的污水漬，怒不可遏。

小蓮站起來，面色平靜，“趙平，終有一天，你會后悔的。”

“滾，你給我滾!”趙平指著門外面，恨不得再一巴掌扇過去。

“再見。”小蓮頭也不回地轉(zhuǎn)過身，狠下心，直接跑到了王婆子的住所，冷冷地推開了門。

“平兒回……怎么是你啊？”王婆子從土炕上坐起來，看著小蓮半邊浮腫的臉，面色怪異。

“王婆子，我剛才給你二十兩銀票，我討回我的賣身契不過分吧。”小蓮伸出手。

“你要走？”王婆子瞪大眼，冷笑道，“那二十兩銀子，是你孝敬給我的，難道不是嗎？”

“我告訴你，你私藏這么多銀兩，我沒有打你已經(jīng)算好的了，別給臉不要臉!”王婆子啐一口唾沫。

小蓮冷著臉，伸出手，上前一把掐住王婆子的脖子，面色陰森的可怕，仿佛完全變了一個(gè)人。

“你敢耍賴，信不信我殺了你!”

“啊啊啊，咳咳，松手，松……”王婆子憋紅了一張老臉，差點(diǎn)沒有換過來氣，“我給你，給你，咳咳……”

小蓮松開手，王婆子趕忙嚇得往后退，剛才這小蓮還對她苦苦哀求，怎么一瞬間跟換了個(gè)人似的，動不動就要?dú)⑺?

不過這事的確她理虧，而且小蓮在這的確沒有多大用處，她也不稀罕小蓮留在這，于是趕忙開了木柜，顫抖著手，從木盒里面揀出來小蓮那份賣身契，往地上一甩。

“給你，快滾吧。”王婆子還怕她過來報(bào)復(fù)，趕忙拿起雞毛撣子跟她對峙。

小蓮冷冷地?fù)炱鹳u身契，借著屋子昏暗的光線看了一下，放回里衣中，什么也不帶，徑直離開了這里。

“娘。”趙平趕過來，看見王婆子，還有土炕上散亂的一堆賣身契，眼皮一跳。

“那死妮子，剛才竟然想掐死我!”

王婆子看見趙平過來，輕松一口氣，盯著小蓮離開的方向，驚魂未定地?fù)嶂乜凇?

“我去追她。”趙平一驚。

王婆子趕忙拉住他，搖著頭冷笑，“不用了，那妮子身無分文，出去也是死路一條，說不定過不了幾天，她就跪著磕頭求我收留她了。”

“嗯。”趙平沉默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心中卻是莫名的驚恐了一瞬間。

“哎？你們看，那不是小蓮，她這是要干嘛？”

“嘿嘿，半邊臉都腫了，肯定不知道是誰打了她，生悶氣出走呢……”

“可是這天都要下雨了，她一把傘都沒有，出去淋大街啊？”

“咦，你們管她干嘛？讓她自生自滅好了，小心她突然有一天也把你們送進(jìn)青樓!”

“走了走了，別看了……”

不知何時(shí)，半邊烏云密布的天空下起了牛毛細(xì)雨，絲絲地砸落下來。

小蓮紅著眼，聽著其他人的閑言碎語，漫步在冷風(fēng)細(xì)雨之中，終于沒有忍住，趁著雨水滴落，積蓄半天的眼淚再也沒有忍住，溢出了眼眶。

就像之前她突然跟蘇乞巧決裂一樣，她這一次也跟趙平徹底甩干凈了。

她這個(gè)人就這樣，雖然平庸，但也敢愛敢恨，想要活出自我，有些人，的確不值得她再留戀。

小蓮淋著微涼的細(xì)雨，抹了一把眼淚，從今天開始，她會重新生活，誰也不愛，只愛自己。

暗色的天空上，細(xì)雨蒙蒙，密集如注，雖然不大，卻像是千萬條愁緒傾盆而落，籠罩了一片天地。

春風(fēng)樓里，蘇乞巧輕嘆一口氣，看著天邊落下的雨絲，托腮發(fā)愁。

“幽蘭姐。”門外面突然響起花椒的聲音，溫婉可人。

“樓外面有一個(gè)女子想要見你。”

“是誰？”

“夏雨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