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恐懼都是有害的。恐懼的產生永遠是因為人們的無知。

————愛默生

“卡······卡爾森，昨天那個腦溢血的病人又出現了突發狀況，不······不過我們很快就控制住了。嗯······我······還是給你看一看昨天的監護記錄吧。”杰西卡慘白的臉著實嚇了我一跳，她似乎是被什么東西嚇壞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護士。”我望著她眼睛上顯眼的紅血絲，故作淡定的說到。

她一言不發地離開了，我滿腹狐疑，帶著記錄走回了辦公室。下面是杰西卡的記錄：

8：00p.m.

今天是我第一次執夜勤，最需要關注的病人是那個今天上午剛剛經歷了腦部手術的福斯特先生，他患有狂犬病，而且，手術后一直昏迷不醒。

9：00p.m.

克里斯先生服藥后出現嘔吐癥狀，我們給他喝了一點蘇打水，等他感覺好些了，我們再給他服藥，之后沒有出現嘔吐癥狀。

9：13p.m.

福斯特先生不知是什么時候睜開了眼睛，我本以為他醒了，就試著和他說說話，可是我無論怎么叫他，他都沒有一點反應，真的，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一具尸體一樣。隨后我又發現他睜開的眼睛一直死死地盯著天花板，仿佛視線被什么東西牢牢吸引住了，而循著視線望去，天花板上什么奇怪的東西都沒有。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9：49p.m.

有很多病人已經睡著了，福斯特先生卻還盯著天花板，我問夜班護士長這種情況怎么處理，她對我說這可能是手術后大腦受到了一定刺激而產生的現象，叫我不必擔心。我試著用手把他的眼皮拂下來，但不起作用，好像福斯特執意要把眼睛睜著。

10：19p.m.

病人們都睡著了，除了福斯特，他還是老樣子。我決定就先坐在他身邊。

10：22p.m.

天哪！不知是什么時候，福斯特開始盯著我了，就像盯著天花板一樣，那無神地眼睛讓我感到局促不安，我嘗試著走離他的視線，但是不管我走到哪個位置，他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瞅著我。

10：24p.m.

福斯特開始發出奇怪的呻吟聲，“額啊······額啊······”這種聲音，我以為他想要喝水了，就幫他倒了一杯水，就當我端著水走近他時，他突然開始驚恐地怪叫，那聲音簡直讓我汗毛倒豎。叫聲吵醒了隔壁熟睡的孩子，護士長這時立刻趕了過來，伊娃也來了，他的叫聲越來越大，我們不得已給他注射了少量鎮靜劑，這才消停了下來。護士長說，這是可能是狂犬病發作了。

11：23p.m.

正當我有點犯瞌睡的時候，突然感覺福斯特的身體抽搐了幾下，我立即強打精神，然而福斯特還是像剛才一樣在床上安靜地躺著，可能是我太犯困了吧，畢竟剛剛打過鎮靜劑。

12：26a.m.

就在我差點要睡著的時候，聽到隔壁的那個孩子在叫我，我問他需要幫助嗎，他只是說：

“姐姐，別睡，我害怕。”

我問他害怕什么，他說：

“我害怕······這個叔叔······”

我告訴他不要害怕，叔叔已經睡著了，并安慰了他幾句。但他好像還是很害怕。

2：29a.m.

發生了突發狀況，我徹底被驚醒了，隔壁的孩子哭了起來，并把整個身子縮進了被窩里。福斯特的身體開始抽搐，發出很大的動靜，我當時也嚇得手足無措，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他又開始發出痛苦的嘶吼聲，隨著身體的抽動，他的四肢也開始亂動起來，太可怕了，他整個人就像被惡靈占去了身體一般，在床上不停地打著滾，嘴里不知道在說些什么。被子被掀翻在地，監護儀的探頭也被拽了下來，正當他要摔下床去的時候，伊娃她們趕了過來，我們三人用盡了力氣才將他按住。伊娃去拿鎮靜劑的時候，他還險些掙脫了，他的慘叫聲非常瘆人，我整個身子止不住地顫抖。注射完鎮靜劑，福斯特又恢復了平靜，這真是一個驚恐的夜晚。

7：30a.m.

之后福斯特沒有出現狂犬病發作的跡象，其他病人當晚也再沒有任何生理上的不適，除了那個孩子，他的確被嚇壞了，我也是，真的，令人毛骨悚然。

一股莫名的忐忑感涌上心頭，我放下這份工作簡報，端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了下去。等內心的不安慢慢消除，我很快意識到對于一個狂犬病人來說，疾病發作時出現這種現象應該是不可避免的，那這一切就應該說得通了。隨后我在手機上給杰西卡發了幾條安慰她的消息，也就沒去想這件事了。

嗯，正常反應，微不足道。

喬怎么樣了，今天他好像一條消息也沒發給我，奇怪。怎么回事，我點這個應用圖標怎么沒反應，使勁點了幾下還是這樣。

“啊哈，是聊天軟件出現bug了？所以收不到消息，原來如此。”

意猶未盡，又點了點應用圖標，奇怪，這個圖標的形狀開始發生扭曲，桌面上其它的應用圖標也逐漸模糊起來，就好像在被人慢慢刮掉一樣。

“呵，我還得去手機店看看這是什么毛病。”

“咚咚咚·····咚咚咚”，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

“······”

“莫名其妙······”

桌子上雜志的封面居然在褪色，我趕緊抄起來看看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叫《柳葉刀》嗎，啊？你想變成什么？我看看。”很輕易地，我擦掉了逐漸褪去的部分，“《電子競技》？我喜歡，你真懂我。”

我不假思索地翻開來看看，翻著翻著，我的背脊上冷汗直流，這一頁一頁沒有任何內容的白紙，就像被詛咒了一樣，令人毛骨悚然。我趕緊把這個鬼怪扔到遠處，我站起身來，欸？這是什么感覺？這地面沒有了質感，兩條腿就好像踩在氣球上一樣，腳底下顫顫巍巍的。

“when will you ever come home(你何時才能回家)”

“什么時候都可以，這里也有老式點唱機了？啊？還給我放這首歌曲，網上最流行的電音曲目可不是這首啊，對不對，喬？”我忘了喬不在這兒，我也沒有看到什么點唱機。

“嗖”，一股電流從腳底下閃了上來，直入骨髓，我突然有一股說不出的感受。

“媽的，是見了鬼了，我得離開這兒。”

我使勁兒朝門口走去，但我每走一步，門都會發出一陣貫耳的刺響！而且，門，在逐漸遠去，“咔······咔咔······”，門框仿佛被許多只無形的手向四面拉扯，就像變形蟲一樣，不斷的扭曲變形，周圍的事物好像也被這種力量感染了，整個房間都變得不成樣子，工整規則的直線條變得畸形不堪，歪歪扭扭的，好像流動的液體一樣。

“啊！······”突然傳來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嚇得我栽倒在地。

“汪！汪汪！”

“哈啊！什么鬼······”我的腿上傳來了一陣劇烈的疼痛。

“汪！咔”這是狗的叫聲，還有骨頭斷裂的聲音。

“醫生，我，我是福斯特。啊！······”又是一聲慘叫。

“啊，見鬼。”我定睛一看，眼前根本就沒有狗，也沒有福斯特，是喬，他拿著槍，站在我的面前。

“卡爾森，我不想再提她的事了，咳咳，嗚嗚嗚······”

“咔······”

“別開槍！”

“嘭！”

“呃啊！”頭部傳來了一陣難以忍受的劇痛，可以感受到子彈在顱內劃過了一條炙熱的痕跡，那種灼燒感讓我疼得尖叫不止。

“嘩”，好像下起了瓢潑大雨。

“雨聲？······還有，孤獨·······”

“喂，你怎么了，卡爾森！”是詹姆斯醫生嗎？

“喂！卡爾森！”

“怎么回事？詹姆斯博士，啊！”鉆心的頭疼又一次在腦內閃過。

“你怎么了？”

“噩夢！博士，我見鬼了，活見鬼！”

突然眼前閃過一個身影，我就像是被拍了一巴掌······

“天哪！醫生，你怎么把這杯水給喝了。”杰西卡這時突然走了進來。

“這是什么東西？”詹姆斯質問道。

“布苯丙胺······”護士戰戰兢兢地說。

“重點管制藥品？天哪，那玩意兒給正常人用就是強致幻劑啊！”

“我本來是要給一個得了嚴重精神分裂和重度失眠癥的患者服用的，但·······我，在給醫生看報告時把它忘在了辦公桌上······”

“我現在好多了，博士，但周圍還是朦朦朧朧的，啊，我還有一些病患······有沒有手術什么的······我，別怪杰西卡，她昨晚第一次執夜班，又受到了驚嚇，啊，頭痛······”

“你需要休息，病人的事會有人幫你做的。”

“麻煩你交代大家一下了，博士，還有杰西卡。”

“放心吧。”

已經中午了吧，喬走了進來。

“嗨，博士，我叫喬，是卡爾森在這兒叫得到的兄弟。”

“卡爾森說聯系你準沒錯。”

“謝謝你，博士。”

喬攙扶著我走出了醫院。

“真巧，卡婭中午放假，我也可以及時趕來救你，啊？哈哈哈。”

“謝啦，兄弟。你那一槍真夠疼的。”

“？······聽說你吃錯藥了，看來果然不錯，總之你現在沒事了吧？”

“沒事了，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