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沅和李夢云則同時點頭坐實此事，莫名其妙地看著余魚：“是啊，這的確就是陸盟主那位朝中的朋友。”

因為汪小溪和林小木是知情的，他們自然認為憐憐和余魚也知道，不過看二人這驚訝的神情，那倆小子估計是還沒說。

憐憐一拍桌子，恍然大悟道：“可不是么，余魚，你看把梁字拆開，是不是就是木三刀？我就說哪有人叫這么奇怪的名字的，原來是化名兒。”

梁文道么……余魚下意識地往他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梁文道似有所感，回頭，正好與余魚視線相接。

他目光銳利，精光閃閃，似一張網，兜的人喘不過來氣，對方氣勢很足，余魚亦坦蕩蕩地與他對視交鋒，絲毫沒有膽怯退讓。

未幾，梁文道好整以暇地沖她一笑，轉身離去。

憐憐扯她袖子：“余魚，你好像不怎么喜歡梁文道啊？”

余魚收回視線，“也不是，只是覺得這人……叫人看不透似的。”

汪小溪聽了這話忍不住揶揄：“說得好像你很會看人似的，還看不透……別人你就都看得透了？”

余魚還沒說話，那邊趙沅卻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皺眉看向汪小溪。

汪小溪一愣，隨即端起杯子假裝喝茶掩飾尷尬——平時跟余魚皮慣了，忘了現在人家爹娘在跟前兒呢，是寶貝疙瘩，這回可輕易“欺負”她不得了……

唉，那豈不是會少了很多樂趣？

余魚得意地沖他一揚眉——有人罩著的感覺不賴啊！

祝凝香等人在這里住下休整，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估計白玉樓他們也不會離得太遠了，說不定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其他客棧落腳。

連日來的風餐露宿，大家都想好好休息休息，便決定也在這里住上一夜，明日再出發趕往邊境五城。

吃罷飯，眾人準備去樓上的客房休息，路過樓梯口那桌時，聽到有兩個江湖人在低聲聊天，一個說：“聽說了么？這次月餅大賽的彩頭，好像跟碧落有關！”

另一個則有些不信：“是么？這碧落在江湖上一直只有傳說，沒有什么具體的線索，大家都跟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找，這回是真有消息了還是噱頭？做得準么？”

對方壓低了聲音道，“不是傳說碧落玉所在的地方，人可至又不可至么，估計是被人參透了點兒什么吧！”

問話的人擰眉：“這句話本身就矛盾，我就想不明白到底什么地方能這么玄妙，可至又不可至的……”

“嗐，咱們凡夫俗子哪能想那么深，過幾天看看就知道了，若真有消息，肯定能打聽出點兒什么，沒有不透風的墻！”

趙沅聽了兩人對話，腳下微微一頓，隨后恢復如常，跟著小二繼續往樓上走去。

六個人的房間好分，趙沅夫婦一間，汪小溪林小木一間，余魚和憐憐一間。

汪小溪夸張地一指林小木，問小二：“你讓兩個大男人睡一張床？”

小二點頭哈腰地賠笑道：“客官將就將就，最近這不要中秋了么，前來邊境參加吃月餅大賽的人不少，沒有那么多空房了，不是我想拉生意故意誆您，您要再往前走，指定更沒地方，就小店還有這么點兒富余，您幾位住下之后，也全滿啦！”

……

收拾妥當，憐憐想找余魚出去逛逛，打算買些異域風情的小玩意。

余魚拿她沒辦法：“這還不是真正的邊境五城呢，等明日到了邊境，你還買不買？”

憐憐一吐舌頭：“到時候再買！女人不就是天生愛買？”

余魚睨她，“你銀子夠用？”

原來的憐憐是天一門的大小姐，自然不缺銀子花，可眼下……憐憐摸出一張銀票抖了抖：“喏，青云師兄給我的。”

余魚驚奇地“咦”了一聲——她以為憐憐會沒辦法面對青云的，即便能面對，也不會要他的東西。

“雖然回不到從前了，但我突然覺得，就做小師妹也挺好的，何況，你不覺得，師兄對我是出于責任和習慣，要從感情角度出發，也并不是非我不可么？而我，能再把他看作師兄，說明我也不是非他不可。”

憐憐莞爾一笑：“而林大哥是非我不可的，余魚，你早晚會明白這其中的差別。”

她說著又眨眨眼：“我作為妹妹，花大哥點兒錢沒問題吧？再說，我若不要的話，師兄總覺得欠了我的，莫不如坦蕩收下，兩頭清凈。”

這丫頭是真想開了，余魚一邊想著她說的話，一邊道，“要是錢不夠用和我說。”

“怎么，不朝我要保護費了？”

憐憐嗔她一眼，“也對哦，你現在是小富婆了，我要傍上你！不讓你出點兒血都對不起你兜里的銀子，晚飯你請咯！”

兩個姑娘說說笑笑地鬧著往集市上走，身后，汪小溪同情地看林小木一眼：“又被憐憐拋棄了？”

林小木瞪他一眼，“你懂什么！以為憐憐像你那么見色忘義呢。”

汪小溪瞪大了眼，左右看看：“色在哪里？”

林小木反應過來，追著他打，汪小溪笑著大叫，“師兄，好久沒練了，要不切磋切磋，看你帶了筑基玉之后能不能追得上我？”

……

北邊邊境的集市和南方或者中原的都很不一樣，在擺放上就可見一斑。

這邊的地攤較多，厚厚的刺繡氈毯直接鋪在沙土地上，人在氈毯上邊盤腿一坐，毯上雜七雜八堆疊著各類貨物，客人蹲下去在里邊隨便翻撿，看著還挺新鮮。

憐憐興奮地蹲在攤前翻看，回頭問余魚：“像不像尋寶？”

余魚一眼看到一條大絲巾，挺特別的，要說刺繡還是江南一帶的細致，但這邊塞的花紋卻迥然不同，色彩鮮艷，線條還透著一股子古樸神秘感，是另一番味道。

她想給李夢云買下，便伸手去拿，這時，另一只手也朝那個方向探去——那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瘦得骨節分明。

余魚心頭猛然一跳，回頭，可惜——身后那人穿著件寬大的斗篷，大大的風帽把臉遮了個嚴嚴實實。

余魚只愣了一瞬，很快若無其事地撿起一條細細的銀手鏈舉起來：“你是要拿這個么？”

那人低沉地“嗯”了一聲。

小販抻長脖子看了一眼，嘰里咕嚕說了一句，見對面沒反應，又磕磕絆絆語調滑稽地說了句漢話，“兩錢銀子。”

那人爽快地付了錢，余魚將手鏈遞給他，微微一笑：“拿好了。”

“多謝。”

那人接過，似乎遲疑了一下，不過也只有一瞬間，便果斷地轉身離開了。

憐憐挑花了眼，抱著不少東西，正跟那口齒不清的小販算賬，見余魚目光看向別處，騰出手扯她袖子，“發什么呆？怎么什么也沒挑啊？”

余魚趕緊揀了那條絲巾：“就這個，給我娘戴。”

又蹲下去挑了條鑲著紅寶石的腰帶給趙沅。

二人付了錢，繼續往下一個攤子走去，逛了一會兒，余魚忽然放慢腳步，眼角向后一瞥，給憐憐使了一個眼色。

憐憐會意，走著走著，猛地轉身：“哎呀，剛才看中的那個鐲子我還是買了吧！”

這一猛回頭，身后立馬有個影子“嗖”地一下混進人群去了，還沒來得及看清面目，不過恍惚一眼看得出那人個頭兒不高。

“什么人？”憐憐回過身，皺眉不解地看向余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