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錢貴離去后,趙禥的面色瞬間變得陰沉無比,冰冷的聲音回蕩在勤政殿內。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是可笑!拿起屠刀者,必被屠刀所殺!這才是天道輪回!”
“昔日三武一宗滅佛,合該如此!”
“可惜沒有將這些對國家毫無貢獻的蛀蟲,全部鏟除!野草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真是個麻煩又惡心的宗教。”
“是該想些辦法,打壓一下佛門,滅佛!滅佛!牽扯太大了,朕的大宋已經禁不起這么折騰了!”
低語半響,趙禥才又拿起桌案上的《蒙韃備錄》,細細看去。
直到錢貴再次回來,提醒趙禥該用早膳,這才將手上的書籍放下。
蒙古韃子才是大宋的心腹大患!
與之相比,佛門的事情,簡直不是個問題!
待用過膳,趙禥剛要再次細讀《蒙韃備錄》,卻聽錢貴恭聲說道。
“主子,您昨日讓查的陸秀夫,皇城司那邊已經有消息了,這是陸秀夫的詳細情況!請主子過目!”
說著,錢貴便從袖中掏出了一本札子,呈給了趙禥。
趙禥微微一怔,沒想到,有關陸秀夫的情況,居然這么快就查了出了。
目光掃向打開的札子,趙禥心中喃喃道:“可千萬別再是誰的門生?”
只見札子上寫著:“陸秀夫,字君實,楚州鹽城人,寶佑四年與文天祥同登進士榜。
瓊林宴上,正襟危坐,矜持莊重。其人才思清麗,性格沉靜,現在兩淮制置使李庭芝幕府中,任主管機宜文字。”
看到這里,趙禥的目光驟然收縮,兩淮李庭芝!
搜羅天下英才,號稱“小朝廷“!
兩淮李庭芝真是好手段,居然將宋末三杰之一的陸秀夫都網羅到了麾下。
真是好手段!
趙禥心里咬牙切齒道。
若問封疆大吏最招皇帝忌憚、防備的事情,莫過于大肆囤聚兵馬、網羅天下英才!
而這兩件事情,兩淮李庭芝都占了!
兩淮的地區概念,其實很模糊,最開始的兩淮是淮南、淮北的統稱。
可是如今大宋只占據淮南,淮北一直被金國、蒙古韃子給占了,這就出現一個比較尷尬的問題。
這個兩淮有些名不副實!
后來大宋將淮南重新劃分成了淮東、淮西兩個路,也就是后世的省!
于是兩淮就再一次名至實歸了!
這看上去,有些自欺欺人的味道。但是卻是當年為了抵御金國而做出的決策!這個政策一直沿襲到了如今。
淮東多水!土地多是不利于騎兵行軍的水田。于是大宋在那里屯田,將淮東經營成大宋一道防線的同時,也成為了供應兩淮軍隊的產糧地!
而與之對應的淮西,大宋則是在那里屯駐了大量的軍隊,修筑了許多的城池,用來抵御外敵的入侵。
于是兩淮制置使,就成了大宋最炙手可熱的一個封疆大吏!
較之呂文德的京湖制置使,是只高不低。
但是同樣的,這樣一個手里有兵、有糧、有錢的封疆大吏,必然會遭到皇帝的忌憚和提防!
所以兩淮這個地區的制置使,前些年沒有戰事的時候,這些制置使大多都是由文臣擔任。
就比如,現在的丞相賈似道,就曾先后擔任過,京湖、兩淮的制置使。
后來邊境戰事頻發,這些制置使才換成了大宋的名將。
這些都是趕鴨子上架的事情。
當時只求能擋住韃子的進攻,哪里還顧得上這些制置使手握重兵的事情。
時至今日,大宋的北方的三個制置使,除了四川制置使夏貴是年前才上任,根基不穩,羽翼未豐。
剩下的京湖制置使呂文德,靠著同族、同鄉組成的呂家軍,雄踞京湖。令朝廷在忌憚他的同時,又不得不更倚重他。
所以趙禥才會想要讓呂家的后輩入京為官,充當質子!
而趙禥之所以敢這么做,就是因為京湖只有兵,而無人才!
可是現在的兩淮李庭芝,卻重兵、人才兩手抓,如何不讓趙禥這個做皇帝的心生不滿。
不!
這已經不是不滿那么簡單的事情了!而是恐懼與憤怒。
若是兩淮的李庭芝起了割據一方的心思,那大宋可就真的完了!
這種危急關頭,可不是考驗一個臣子忠誠的時候!
這李庭芝是時候該動一動了!
不動聲色的合上了手上的札子,趙禥閉目思考半響后,才睜開眼。
緩緩說道:“書朕旨意,今國事蜩螗、百廢待興,正是用人之際,命各地官員為朝廷推舉賢才。朕會擇優擢升!”
聞聽此言,錢貴便知道皇帝十分看重這個陸秀夫,不然也不會如此拐彎抹角的去試探。
直接下命征召陸秀夫進京任職便可!
于是錢貴恭聲道:“老奴遵旨!”
趙禥將札子放在手邊,繼續說道:“讓皇城司的人繼續查這個陸秀夫的消息,年齡、長相、父母、妻子、好友故舊。都要查清楚!”
錢貴心里一驚,這么詳細的查法,貌似主子只讓查過文天祥和張世杰。
文天祥是皇帝先生江萬里的門生、張世杰是丞相賈似道的親信,這個陸秀夫是兩淮制置使李庭芝的心腹。
這三者究竟有什么聯系,能讓皇帝如此大費周章?
是他們的身份嗎?
不應該啊!
江萬里的門生遍布大宋,賈似道的親信也有數十人,若是算上京湖的呂家,那就更沒法算了!
至于李庭芝,近些年一直網絡天下英才,麾下心腹自然不會少了!
所以,這三個人,到底有什么特別之處哪?
錢貴百思不得其解!
只得是習慣性的恭聲道:“老奴這便派人傳旨給皇城司!”
就在錢貴出殿吩咐一名內侍的時候,卻看見了一個無比熟悉的身影向這里走來。
當下見禮笑道:“高大人,別來無恙!”
來人正是趙禥的另一位貼身內侍,官居后省押班的高遠。
如今的高遠,頭上的傷已經基本痊愈,不用再涂抹上藥。身上的藥草味道自然便淡了許多,
只是與上一次相比,這雙目似乎顯得十分的陰沉。
這倒是讓錢貴心里一突。要知道,這內庫,本該是高遠掌管,可是最近一段時間,鑰匙都在自己手里。
這該不會另生事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