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石沉大海
- 風撣去一身紅塵
- 林鳳清
- 2727字
- 2020-07-25 13:22:50
在空曠的一片海上,一塊長的像玉的石頭無聲落入水中,沒有驚起任何波瀾。像是特意把握好了力度,沒有層層的漣漪回旋,沒有朵朵浪花激揚,只是順著深處死死沉了下去。雖然長的像玉,但終究只是石頭。落入水中后,就不再光澤了。
封淡的手逐漸消失在水平面上,他在水下大大的睜開了眼睛朝天空望著,那流動的黑暗。他漸漸感到無力,意識開始模糊了,就快要不能呼吸了。但他仍然沒有掙扎,只是始終微笑著,直到身體慢慢沉入了湖底……
那天突然下起了暴雨,水位極速上漲。風在這湖面上死命的吹著,河水不停沖刷河岸的土,泥土不停灌進了河內,水底下似乎也不太平,魚類開始成群的游動,相互爭著浮出水面。
天空突然開裂般放出一道巨大的閃電,接著是震耳的轟聲,持續很久。封淡被震醒了,身體有些麻木,脖子十分的酸痛,他感覺有些異樣,才發現自己睡在地板上,并且身上全濕透了。
他想起來了他是掉進了河里,難不成那湖上真有什么妖精。外面還是風雨交加著,可是已經感覺昏迷了很久了。他慢慢挪起了身子,朝鴻晨的房間走去。
他輕輕推開了房門,窗子被打開了,里面先是迎著一陣狂風,窗簾胡亂的在書桌前縱舞,桌上的老式臺燈燈芯還有些余光,也是剛剛關閉不久的。床上并沒有人,封淡握緊了拳頭,眼瞳微微放大,他跑到客廳,“鴻晨,鴻晨!”
回答他的只有房間里的風聲,他跑回了房間,發現微紅的臺燈下壓著一封折疊好的信。他有著不好的預感,他小心抱起臺燈拿出信封。封面很簡約,就只有“給封淡”三個字。
封淡有些慌張,緩緩扯開了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紙,一行字。
“家業出了些變故,父親垂危,今需速速前往,看你病了沒有打擾你,好好養傷,留了一筆錢在我們常去的那家銀行,密碼只需你的鋼筆出面即可,切望保重。”
封淡折好了紙塞回信封,緩緩走回了自己房間。他打開了窗子,風卷了進來,他悵惘的望向黑滿夜的天空,眼睛有些濕冷。
天上的云借著夜色互相遷徙著,他們時忽顯一些斑白,但總是些冷色調的。直到初陽破曉,在云與云之間撕開了一條裂縫,暖色的光才照了進來,從封淡的臉頰一掠而過。
封淡光上了窗,他換上了學生服,拿起桌前的鋼筆,將其別在了胸口,走過長廊,沉沉關上了門,他沒等病好就草草去了學校:
他已經休學了一年,高一那年開學家里就出了變故,母親早逝,父親失蹤。本地沒有什么親戚,一直是寄居在從小的玩伴鴻晨家里。先天性的體弱,在開學典禮那天因天氣驟變受了些天寒,自此又多了個病根。他來學校和新生是沒什么區別的。他雖然已經高二了,但高一的學業是絲毫未碰的。
他先是去了辦公室,隨著又和班主任一起出來,到了班上。這一路上引了不少新奇的目光。因為他確實是病的很明顯,他的嘴唇十分慘白,毫無血色,眼神深邃無神,走路的樣子卻比成年人要更加穩重。他不曾斜過眼,只是始終目視前方,機械般走著。班主任先是讓他站在一旁,站在講臺說了幾句,封淡不在意也就沒有聽。后來全班人和班主任都看向他他才緩過了神來,木納的走向講臺,每個動作都無時無刻不突顯一絲慵懶,但更多的是小心,謹慎。
他僅僅說了句“同學們好”,當大家以為他接下來還要說什么的時候,他就已經看向并班主任點了點頭,走了下去。拎著書包自然走向最后一排,因為他的身子確實很高。
班主任有些尷尬,但也很快圓了場,招呼大家準備上課就自己走了出去。
大家第一眼可能都是注意到他胸口的鋼筆,那樣做工精致,卻始終別在胸口,不就傳開后這已經成為了他在這個學校的名片了。
起初大家一直在背后議論紛紛因為只要仔細看,不難看出鋼筆上繡著的伊字。又恰巧封淡的前桌也是個姓伊的女孩,這樣的傳聞一下子就炸開了鍋。
前面的女孩叫伊生,性格也比較內向,很少結識朋友,更多的時間是終日的把頭埋在底下悶悶的看著書。其實這都是表面,因為她也有些懷疑,對這些傳聞將信將疑,她十分緊張,疑惑,甚至害羞。她不敢回頭同他有些交流,哪怕只是遞個作業,對她而言,封淡是塊神秘的玉石,難以琢磨。她只好終日捧著本書,生怕被抓了把柄又遭了什么閑話。
而這只筆是母親留給封淡的,筆上的伊字母親也沒好好和封淡解釋過。總之母親也十分重視,生前總是離不開這支筆,好像這支筆也是他人贈給母親的。奇怪的是父親不姓伊,這就更待考究了。
其實封淡生病未來學校的這些日子,也曾和校方有過矛盾。典禮那天,封淡發了病。眼神泛白,臉色鐵青,他死死捂著胸口半跪在地上。這種情景嚇壞了不少學生,當天就有不少新生轉走。學校對封淡多多少少有些記恨,便隨便找了個理由,把封淡的學籍給撤了。
封淡是頂著鴻晨的學籍的,鴻晨休了學去了BJ,至今也很少有他的消息。
封淡雖然少學了一年的課,但補起來還是十分迅速的,五個周禮拜就把高一全部知識點給拉了回來,還被提名當了生物課代表。
沒過多久學校便開始分科了,伊生給每個人發了一張自愿文理傾向的表格,發到封淡的時候她停留了一會,她硬著頭皮認真看著封淡,封淡起初在發呆,后來他看到這女孩的眼神起初有些吃驚,但也很快回了她一個眼神,對視了很久,伊生才把表格發給了他。封淡不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他在腦子回味了一會剛剛的情景。于是他拍了拍前面的伊生,這一拍可不得了,把伊生嚇得不輕,但少年拍的很溫柔,指尖的清香透過發絲傳到了伊生鼻尖。伊生緊張的用手梳理耳旁的鬢角,“怎么啦?”
“喂,你選什么。”
“嗯?嗯……那個我選文。”
“好。”
第二天生物課代表選文的消息傳遍了整個年節。
后來很多人都問封淡原因,但他都是避而不談。而那些捕風見影的人呢,則又開始閑扯八卦。直到后來連班主任都忍不住問他了,他才回答:
“我喜歡坐在后面,怕是別的班沒有她那樣高的女生了吧。”
其實是有些牽強,但人家都已經認真的回答了,老師也就沒有追問了。
封淡其實就是表面死冷,其實內心還是很溫柔的,一直以來都是封淡在照顧鴻晨,沒有封媽,鴻晨是要吃不少苦頭的。
鴻晨走了,封淡就隨便找了個學區房租著。每個晚自習下課后其他人跑完了,封淡才挨到最后緩緩走出教室。因為別人要么是家長接,要么是結伴走。封淡沒有負擔,也就不覺得匆忙。一個人踩著山地車在公路上就著路燈慢悠悠的騎著。
有時候覺得時間夠早,他便是推著車子在路邊緩緩走著,別人都還以為他車壞了。直到一天伊生的父母因為公差都去了杭州,沒有來接。父母本是囑托好出租車司機過來接的,可那天那個司機偏偏到半路被酒駕給罰了下來。
封淡慢悠悠走出校門,看見馬路邊只有伊生孤零零的雙手抱著膝蓋蹲在馬路邊。他內心有些觸動,但冷艷的外表不允許他這樣多管閑事。他其實還是放下了架子,把車子推到了伊生旁邊。
“抱歉山地車不能帶人。我,正好車壞了,你家很遠的話,先來我家,我找個車送你回去。”
少年的話輕輕落在伊生耳邊。伊生有些吃驚,她站起身來,十分別扭,“嗯……謝謝。”
少年推著車和伊生并排走著,倆個人的身影漸漸隨著綿延不盡的路燈一并消失在這一個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