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白荷打理好了孩子們的事情，低著頭站在林素人身后。

“這件事情，你怎么想？”

白荷有些懵，她不清楚林素人問的“這件事情”究竟是什么事情，她只能說道：“我處理不當，沒有幫助玄青還有孩子們渡過難關。”

她的眼淚落了下來，像雨一樣。

“我不怪你，你也只是個孩子而已，這種場面，我和你父親第一次見的時候，也很害怕。”林素人說道。

“但是你不一樣，我們只有你這么一個孩子，我們不希望你和我們一樣，你是你，需要自己面對很多東西，你不能膽怯，更不能慌了神，我們可以為你揀一次爛攤子，但你心里會怎么想？每一次都給你撿爛攤子，你又會怎么想？跟現在一樣？哭哭啼啼？”

林素人回過頭，看了一眼白荷，又說道：“這個人，你看對了。”

白荷心中一驚，抹盡了淚水，苦笑著點頭。

“那你覺得，為什么你們會來到這里？”林素人又問道。

白荷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們離開空間的時候，馬蹄踩的是葉子，我就覺察到了不對，但還是玄青提醒我，我才反應過來，之后遇到了刺狼群，還好刺狼王沒有出手，刺狼群離開之后，這條蛇就出現了，玄青被它打傷，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它就被斬殺了。”

“這條蛇叫龐山巨蛇，跟你馮安叔一樣。”林素人說道。

“怪不得馮安叔那么皮糙肉厚。”

“通路被修改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每一條空間通路在被創造出來的時候都被我附加了特殊的紋路，就像密碼一樣，只有解開密碼才能修改通路的走向，但是居然有人能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無視紋路，直接修改通路的內容，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為之，如果是那樣，最近這些日子就得小心了。”

白荷心中一驚，道：“其他的孩子怎么樣？有沒有像我們這樣？”

林素人搖搖頭，道：“沒有，只有你們，所以我覺得很有可能是有人動亂了某些規律，無意間對你們這條通路造成了影響，應該不會有什么人與我們白水學院結仇。”

“那就是無意影響到通路？”白荷有些驚訝。

“對，這也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只有改變了規律，才會改變某些穩定存在的既定事實，說明有些人，而且是很強的人，在搗亂。”

林素人的聲音陰冷了不少。

“那需不需要和聯都城方面溝通一下？我們也不方面查這件事情。”白荷說道。

“我們一會兒會開會討論這件事情，事關我學院的安全，不能就這么算了。”

白荷遲疑，道：“母親，那現在怎么辦？”

林素人道：“你先帶著玄青回學院去，并且立刻向你父親匯報情況，這條龐山巨蛇我得收著，馮安應該用得上，孩子們，就由我來送他們回家吧，不需要你再操心了。”

白荷松了口氣，一雙纖細的手無處安放。

“不用擔心，玄青沒事。你是我女兒，我當然會給你最好的，好好反思，這件事情，已經暴露了你不少的問題。”林素人說道。

白荷立刻笑顏如花，點點頭，她最大的心結已經解開了，如釋重負。

林素人揮揮手，那姿色哪里像是一個快要五十歲的女人？她的手指靈動的跳躍，指尖閃爍著紫色的弧光，幾次呼吸的功夫，便在眼前撕開了一條一人多高的裂紋，那裂紋似有著生命，仿佛蘊含狂暴野獸的靈魂，每一次見母親打開空間通路，白荷都會感到心驚肉跳。

“我給你加固了通路，多了一條保護紋路，不會有問題的，你帶著玄青走吧。”林素人說道。

目送白荷與玄青走入了通路，林素人的目光立刻就落在了車廂之上，她的空間造詣在全大陸也算得上頂尖，更何況車廂內的空間也是她一手創造的，即使隔著廂簾與粗木，如果她愿意廢些心神，那兩樣東西，在她眼里，便是透明的。

因此，林素人可以輕松地看到車廂內的...奚筱。

這個給予她驚愕與不解的女孩子。

林素人將斷了首的龐山巨蛇折入空間，蛇顱這種好東西自然也是要收下，她自語道：“這蛇顱...在市場上能買些價錢。”

語罷，她操控滿地的枯葉，閉上雙眸，用她腦海中的模樣將枯葉幻化成駿馬的形狀，睜開眼，她一言難盡：“這是驢子還是馬？”

一邊想著要提高修養，手指又開始躍動起來，如果說剛才她操縱的空間力量是如同龐山巨蛇一般的森林巨物，此刻，她手心的藍色水流便是可愛而溫潤的白兔。

她手心的氣靈如水，那可是強者都向往的堪比生命精華的氣靈啊！

溪水一般的氣靈化作小雨，落在了非驢非馬的枯葉上，還好，這非驢非馬的枯葉發出了一絲喑啞的馬叫，雖然聲音不大，但至少讓林素人覺得自己在繪畫方面還有得救。

“跑吧小馬！這兒沒人，不怕丟臉！”林素人終于像孩子一樣開心地笑了，釋放著天性，“馬兒”也受到了鼓舞，帶著車廂，健步如飛，一腦袋鉆進了林素人的空間通路之中。

車廂里的氣氛甚是壓抑。

平靜躺在地板上的趙曉段，守在一旁的奚筱，李文墨默默地靠在墻邊修行，陸諧也隨他一起。

“馬車動了！我們能回家了！”

“林院長太厲害了，我要是有這么厲害的娘就好了。”

壓抑的氣氛隨著馬車的顛簸被打破，沒有經歷剛才戰斗的孩子們仿佛是沒事的人，他們有意避開了那些滿身血腥味的大孩子，在他們眼里，滿身血腥的人，是異類。

“奚筱，喝點水吧。”一個男孩子并沒在意奚筱腳下的血痕，那一條血痕如同剛學毛筆字的人亂舞一同，從車廂門口帶到奚筱腳邊。

“你不怕我么？”奚筱低聲道，不想讓其他人聽見，“你看他們，明明保護了你們，你們卻避開他們，我腳下有血，你也應該遠離我的。”

男孩有點尷尬，他僅僅是想得到奚筱的一句謝謝，滿足一下男孩兒少年時期悸動的虛榮心，卻沒想到奚筱居然會給他擺這么一遭。

“你說什么呢？剛才你進來了，我們都說你沒有動手，畢竟你...”

奚筱的目光始終沒有落在男孩的身上，也沒有接下他好心遞來的水，說道：“我好看么？”

“你當然好看！你最好看了！”

奚筱苦澀地笑了，男孩兒沒有理解她的意思，她只是補充了男孩兒沒說完的話，沒想到男孩兒把她的話當成了疑問句。

“謝謝，我不渴。”

“沒事，你要是渴了的話隨時找我！”男孩跑開了，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李文墨。

李文墨沉默地坐在了奚筱的身邊，他伸手想要擺弄奚筱的裙角，又害怕地縮回去。

“你不是在修行嗎？怎么來了？”奚筱問道。

“我...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你吃醋了，我懂，但你應該知道，我心里沒有你，這個世界上可能會有千千萬萬個像我一樣的女孩兒，而那千千萬萬個里面會有一個適合你的，但絕不會是我。”

“我...”

“你知道你和曉段最大的差別在哪里么？”

“......”

“我們四個相處了這么久，曉段是最不成熟的那個，但他卻是最正義的那個，他不管面對誰都只有一面，要么愛，要么恨，喜怒哀樂寫在臉上，不會當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文墨道：“奚筱，我有個問題一直不明白，我想問清楚。”

“你問吧，我回答你。”

李文墨沒想到奚筱會答應的這么干脆，這讓他自己遲疑了，難道奚筱已經知道他想問什么了？

“你的思維和同齡人相比，高了許多檔次，我是因為父母的教育，很多事情懂的更早，但我看你爹娘并不像會教你很多的人，為什么你卻看起來比我還要成熟？”

這個問題在李文墨心中已經沉積很久了，他為人的習慣便是察言觀色，喜歡分析與他交流的人的性格，同齡人中根本沒有值得他分析的，都只是十五六歲的孩子，很多事情，很多話都出于一時腦熱而做，而說，但奚筱不一樣，奚筱就像是一個成年女性，在孩子群里面，她降低了自己的身份，與他們嬉戲。

“我早就知道你會問這個了。”奚筱道。

李文墨面不改色，但聽到奚筱這句話，他的心跳加快了。

這種感覺，是恐懼，被人看透的恐懼。

奚筱笑了笑，道：“放輕松，你會明白的，解釋沒有用。”

“好。”李文墨在心里做出了一個決定，他說道：“我們認識也好幾年了，我的為人你也知道，我向來講道理，也說話算話，既然說開了，你說了心里沒有我，只把我當朋友，我也就能放下了。說真的，就剛才的幾句話，我也就發現了，你并不適合我，你什么都能看得透，我在你面前，有時候就像一張紙一樣，就那么不加修飾的敞開，這種感覺讓我很害怕，所以，我不可能和你長時間相處，可以是朋友，是伙伴，但不能是戀人。”

奚筱的眼中是疲憊，道：“你不覺得看起來成熟很累么？”

“嗯，我知道。”

“什么都需要掩飾，或悲或喜，是否要展現出來，都需要三思，甚至說一句話，都需要考慮，是不是合適。”

李文墨點頭，道：“我忽然理解為什么你會喜歡曉段了，我們兩人的性格都太謹慎，而你和他，是互補的，說白了，曉段的性格，是你需要的。”

“你說的很對，所以你要知道，我們只可以是知己。”

李文墨笑著，點頭離開。

奚筱嘆了口氣，自言自語：“也算是解開了一個心結，希望他是真的想開了。”